审讯室的强光打在脸上，刺得我眼睛生疼。

对面负责讯问的，是南城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一级警长周承安。

他抛出的每一个问题，都敲打在我的神经上。

“顾无双回到顾家认亲后，你曾多次私下逼迫她离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说顾先生打算在顾无双的升学宴上，将顾氏集团5%的股份转到她名下，并公布她与陆家的婚事。”

“陆家三少陆瑾年与你一同长大，你从小就喜欢他，对吗？”

“顾无双回到了顾家，夺回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你一定很想她消失吧？”

我沉默不语。

审讯室里陷入到诡异的静谧中。

突然，周警官重重拍了下审讯桌，发出一声突兀的巨响。

嘭！

像极了爸爸死的那夜，他中刀后摔在床上的声音。

“顾无双认罪认得那么快，你们两人的供词没有丝毫出入，几乎无懈可击。”

“可你们都忽略了一点，顾无双根本没有作案动机！”

“顾子书，她是在替你顶罪吧？”

我闭上眼，垂在身侧的两手却不可抑制地握成拳。

又是这样。

这些人没有经历过我的人生，却总是可以轻易定义我的善恶。

毕竟，真假千金故事里的幕后真凶，从来都是那个恶毒善妒的假千金。

周警官静静地看着我，不放过我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见我始终不语，才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子：

“顾先生正值壮年，又常年健身，而顾无双长期营养不良，生得瘦弱，假设凶手是顾无双，你告诉我，她是如何做到一击致命的？”

“我们调查过顾无双的过去，她被带到农村的十六年，可以说受尽了苦难。”

“她养父母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虐待和迫害，可她却始终没有放弃自己，拼尽全力回到顾家认亲。”

“这样珍惜生命，向阳而生的人，真的会因为亲生父亲的偏心而杀人吗？”

他目光深沉地看着我，语意郑重地说：

“顾德璋先生多年来致力于支持社会公益事业，你去外头看看，南城这地界，乃至全国，有多少人深受其恩！”

“他不该是这种死法。”

我缓缓睁开眼。

自从凶案发生后，我就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此刻周警官的话语声，手指不经意落在桌面的敲击声，都让我头痛欲裂。

可陈律师说过，这个审讯室里的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心理战术。

我必须竭尽全力保持清醒。

“我已经按事实陈述了案发经过。”

“《刑事诉讼法》第五十二条明确禁止以引诱、欺骗等非法方式收集证据。”

“您一直在引导我回答，我要求把刚才的问题记录在案，并且全程录音录像。”

周警官倏然起身，两手撑在桌面上，如鹰般冷厉的目光紧紧锁定我：

“顾无双在偏远山区时，尚且想尽一切办法上学，回到顾家后，更是得到了最顶级的教育资源，顾先生不仅请了最好的家教为她补课，还将她送进南城一中上学。”

“可以说只要顾先生活着，前途和财富都捏在顾无双手里了，她又有什么理由杀害对方？”

“根据尸检结果，凶器是以大约35度的角度，从死者的膈膜位置向上斜刺刺入，原本没有直接命中心脏，但凶手很快又向内旋转刀尖，损伤了心脏附近的大血管。”

“这是有多大的仇怨，生怕他不死啊！”

这个始终正义无私的男人此刻站在我面前。

他的身形如山，仿佛一切罪恶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声音充满了压迫感。

“顾子书，告诉我，你到底隐瞒了什么？或者说，你是以什么缘由胁迫顾无双认罪的？”

“去年顾夫人去世，真的是意外么？”

脑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断开。

我激动地站起身，狠狠推了他一把，却没有撼动他分毫。

“你为什么要牵扯我妈妈？！她都死了！她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不过放她？！”

“爸爸就是顾无双杀的！人证物证俱在，你凭什么不信？！”

“你去审问凶手啊！你为什么要在这里逼问我这个证人！”

一旁负责记录的女警冲过来，大声呵斥：“坐下！手放到腿上！”

我浑身颤抖，看向周警官的眼神充满恨意。

许久，才红着眼坐下，慢慢平复情绪：

“好，我会证明她的杀人动机。”

“……两年前，在顾无双，不，那时候她叫周招娣，在周招娣来到顾家的第一天，她就差点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