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妈妈依旧没有想起我。

她忙着为雅雅织手套，进行圣诞布置。

直到晚上，她才迈进我的房间。

“知错了吗？今天圣诞节我不跟你计较，现在该去给雅雅道歉了。”

她捂着鼻子，还是被灰尘呛得直咳嗽。

见没有回应，她一把掀开帐篷的帘子，先是愣了愣：

“怎么被子那么薄？”

是啊妈妈，没有暖气，没有厚棉被，没有童谣。

这个冬天我真的好冷。

你不曾陪我一起睡觉，因为你说你有了新家庭新老公新女儿，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妈妈。

顿了会儿，她又狠狠地踹了脚被子，皱着眉头说：

“离家出走？长本事了啊徐小安，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赖着我！”

妈妈给奶奶打去电话。

刚来这儿时，我经常想念爷爷奶奶，问妈妈可不可以去见他们。

妈妈每次都很严肃：

“你本来就是个外人，这样做只会时刻提醒着叔叔，你不是他的女儿！要是还想和妈妈在一起的话，就跟从前的一切断绝关系！”

而现在，在我死后，终于久违地听见了奶奶的声音。

“喂，是美琦吗？”

妈妈语气冰冷：

“是我，小安的东西我会打包寄过去，她既然要离家出走去找你们，弄得跟我亏待了她似的，那以后就交给你们管吧！”

奶奶不明所以：

“你在说什么？小安没有来找我们啊，她是不是不见了…”

“不用瞒我！除了去找你们，她这么一丁点大还能去哪里？你们放心，我打电话也不是为了喊她回来！这小孩我是不要了！”

听了这话，奶奶急得带上了哭腔：

“这是什么话？小安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妈妈却变得歇斯底里：

“够了！我已经仁至义尽，你们知不知道带着她高嫁让我受了多少委屈？她还那么不听话！”

我自己睡觉洗衣服，给叔叔倒水拿拖鞋，把玩具零食主动让给雅雅。

妈妈，到底怎样才算听话？

“你的儿子已经毁了我的过去，还要让你孙女毁了我的新生活吗？我不欠你们徐家的！”

妈妈用力摁断电话。

然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自顾自嘀咕：“这样也好…也好…”

她呆站在原地很久，眼底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妈妈，出来打雪仗啦！”

雅雅把她从愣神中唤醒，她重新挂上温柔的笑，走出杂物间。

院子里，叔叔正在为雅雅放烟花。

妈妈掏出精心打包的礼物盒送给她。

“来，雅雅喜欢的手套哦。”

“哇，谢谢妈妈。”

雅雅扑进妈妈怀里，小脸不停蹭她的脖子。

“不是还剩很多毛线吗？妈妈可不可以给我的狗狗织个项圈？”

妈妈下意识说：

“可是小安每年…”

我悬在半空，高兴得疯狂转圈。

就知道妈妈不会忘记我的。

说完啊妈妈，说要给小安准备礼物！

可妈妈看向雅雅期待的表情以及叔叔凝视的眼神，最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好，雅雅的狗狗最重要了。”

雅雅终于开心了。

她在雪地里蹦蹦跳跳，把视线落在一排雪人身上。

“小安堆的丑死了！爸爸妈妈，我们一起把它们推倒吧！”

她像个魔丸，一脚踹倒一个雪人。

我身边的“好朋友”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回归雪地，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我的冰雕。

妈妈，你终于要发现我了吗？

雅雅走到我的尸体面前，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妈妈你看，最后这个雪人，好像会流眼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