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瑶脸上的肌肉不断抽动，对她来说，无法抢回眼睛是一件耻辱至极的事情。她气得胸腔一起一伏，浑身都在轻微地发抖：“你说，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不应该问我。”陆九霄把目光放远，凝望那翻滚着的迷雾，“去问那个挖你眼睛的人。”

那个人在宋三月的眉心留下了火焰状印记，所以才造成了现在的情况。

关瑶似乎明白了什么，空洞的双眼对准了宋三月：“被标记的制造品……很好，既然我拿不回眼睛，你们也都别想回去。”

宋三月有种不好的感觉：“为什么不能回去？”

关瑶咬牙切齿地说：“是我让小舞引你们过来的不假，那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所有身处这迷雾之中的活物，不论妖还是人，都走不出去。因此，不管我有没有获得眼睛，你们都回不去。怎么样陆九霄，我还得谢谢你为我陪葬呢。”

相较于关瑶的几近失控，陆九霄倒是淡定得不行，他挥剑重新划出一个结界，撩起衣袍席地坐在宋三月旁边，半晌蹦出来三个字：“不用谢。”

关瑶盘腿坐在地上，始终低着头，原本乌黑柔亮的发已经乱成了鸡窝，她在笑，虽然没有任何声音，但嘴角已经咧成了一百八十度：“二十年前，我被押上火刑台，我是不是也要对你说声感谢？”

即使关瑶失去了双眼，宋三月依旧能感受到从她身上袭击而来的阴森之气。现在的关瑶就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身上携带的煞气要将这四周的草坪都席卷。

宋三月拔了一根茅草叼在嘴里，有点害怕地往陆九霄身边挪了挪。

陆九霄显然不想再跟她继续这个话题，猩红色眼眸转了转，停在应小舞胸前的竹哨上：“这东西哪里来的？”

“捡的。”应小舞如实回答，“我看这东西能号令魅妖，就收着了。”

陆九霄：“丢掉。”

应小舞不解：“为什么？”

一旦丢掉，那些魅妖就会如同潮水般攻上来，会把他们团团包围，他们势单力薄，还拖着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宋三月，基本没有胜算。

或者说……是有的。

应小舞和关瑶面面相觑。

她们并不了解陆九霄的真正实力，但是看他语气轻松，这些魅妖应该不成问题。

应小舞黑色的眼珠滴溜溜直转，手指摩挲着竹哨，不死心地问：“你告诉我原因。”

陆九霄：“会暴露位置。”

应小舞仰着脸看陆九霄，瞳孔骤然散大，原本就黑漆漆的瞳仁显得更黑了，她取下竹哨随手扔进了冬青树丛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里还有别人，竹哨是有人扔在地上故意让他们发现的，在这迷雾里看不清方向，声音倒还是听得清，只要他们中间有人吹响竹哨，那人就会知道他们的位置。

至于这个人是谁，每个人心底都有了猜测——挖关瑶眼睛的那位。

没了竹哨，那些魅妖就失去了控制，一窝蜂地涌了过来，都朝着结界撞了过来。宋三月透过透明的结界看到的是一群魅妖的脑袋，黑压压的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

照这么下去，结界很快就会破碎。

陆九霄当机立断：“跟我出去，找出口！”

话音刚落，结界就被打开了一个口子，陆九霄俯身捡起一块石头扔到相反的方向，所有魅妖听到声音都奔了过去，他们就趁着这个机会，在迷雾中逃窜。

能见度依然很低，他们只能排成一队前行，后面一人抓着前面那个人的衣服。

无法辨认方向，陆九霄只能沿着花坛行走，过了一段时间，宋三月似乎认识路了：“左拐，再右拐，走十分钟左右，会有一栋楼，进去。”

陆九霄疑惑道：“你知道路？”

宋三月也不太确定，只能说：“先这么走走，看我说得对不对。”

有方向总比没有强，陆九霄按照宋三月刚才的话缓步行走，结果发现确实有一栋楼。一群人进到楼里，发现雾气真的淡了不少，顿时松了一口气。

看来，还是有希望走出去的。

宋三月却是大惊失色：“不对啊，这里是实验楼。按理说十号宿舍楼和实验楼应该是隔开的，我们怎么会走到这边？”

除非……雾气已经从十号楼弥漫到了整个学校。

不远处传来了朗朗读书声，宋三月瞧了一眼那个方向，扭头对关瑶说：“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和陆九霄去看看。”

不由分说，牵住了陆九霄的手。

陆九霄怔了下，背着剑跟着宋三月来到一处走廊，这边都是教室，标着不同的牌子，有读书声传来的那间是高一八班。

里面坐着四十多名同学，每个人都在认认真真地读书，语文老师背着手，在学生之间转悠，看有没有谁在开小差。画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而略微平淡的雾气，正在慢慢飘过来，从窗棂渗进了教室里面。

宋三月有点着急，贸然告诉他们这里有危险，肯定是没有人会相信的，而且还会把她当成神经病痛骂一顿。可是不说的话，等一会儿魅妖过来，这一屋子的人都别想活了。

思索之间，语文老师停在了后排一名男生的座位旁边，微微俯身。

从宋三月的角度看，像是他在跟男生说着什么。

但破风剑自动出鞘，冲破玻璃，在空中打了个弯，刺向那名老师！

“噗！”

血液四溅。

语文老师的胸口被刺穿了，他扭转身体想要拔出破风剑，就在此时，宋三月才看到他充满了血渍的嘴角，以及怨毒的眼神。

他根本就不是人！

宋三月惊得后退半步，几乎是刷的一下，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宋三月，他们拥有着同样怨毒的目光，像是要在她身上看出两个洞来。

唯有那名被咬了的男同学，弱弱地伸出一只手，艰难地开口：“救我……”

难以想象，这么一屋子的“人”，除了呼救的男同学，全都是人死后形成的魅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