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兰若！怜儿是我表妹，你若再口无遮拦，本王……”

“如何，打我吗？”裴兰若嗤笑一声：“你二人拉拉扯扯，我可以装瞎，难道你还能堵住悠悠众口不成？”

说完，也不管萧凤铁青的脸，径直甩下帘子。

萧凤黑着一张脸，嘴角微微抽搐，裴兰若说的这是什么话？段怜儿是他表妹，他又怎会毁她清誉？

眼瞧着裴兰若上了马车扬长离去，被羞辱的段怜儿却怎么也咽不这口气。

“殿下您还没走呢，王妃竟敢先行，也太嚣张跋扈了些。”段怜儿娇滴滴，做出一副替萧凤打抱不平的样儿来。

许是被裴兰若刚才的话说得不自在，萧凤不动声色地将段怜儿攀附上来的胳膊拉了下去：“怜儿，你也大了，须知男女授受不亲。”

段怜儿以表妹的身份纠缠萧凤多年，何曾受过这般冷落？

“表哥……”

“天色也不早了，怜儿也早些回去吧。”

段怜儿恼羞成怒，紧攥着的丝帕已被她拧成了一团。她还想在说些什么，多与宁王待上一会儿，萧凤已冷声吩咐身边侍从。

“打道回府。”

……

轿撵停落宁王府，小厮低声：“殿下，到府了。”

萧凤睁开紧闭的丹眸，起身下轿，昂首阔步往内院走去。袁管家追上来禀报：“楚王差人送来的血燕已入库房，殿下看如何处置？”

萧凤脑海中又浮现起那个女人的身影，暴雨倾盆，裴兰若伤心欲绝地爬棺而出，一幕幕，都还历历在目。

难道真的是自己待她太苛刻？

眼眸微合，他不假思索地说道：“送去裴府，拿给王妃食用。”

给王妃的血燕？

众人战战兢兢地往后退。

这举止彻底激怒了萧凤，他环视四周，怒叱：“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个欲言又止，一脸死人相，本王不在的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眼看萧凤就要发作，袁管家忙不迭上前解释：

“您，您不在的时候，王妃当众毒死了邓嬷嬷，众人劝谏无用，事后，王妃竟还堂而皇之地回了裴府！殿下，恕老奴多嘴，邓嬷嬷纵使有什么不是，发卖了便是，何必要人性命……”

“所言当真？”

袁管家埋着头，不再多言，众人更是战战兢兢跪了一地。萧凤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么多人都看见了，难道还能是大家串通起来，就为陷害她裴兰若？

虐杀奴仆，草菅人命！她竟嚣张至此！

他心里百味交杂，当初追赶在他身后一口一个蘅之哥哥的小姑娘，而今竟变成了心如蛇蝎的恶妇。

“王府之事，若有人胆敢外泄半个字，本王必诛之！”

“杀无赦！”

萧凤威吓了众人一番，这才将袁管家叫到跟前：“将邓嬷嬷的后事处置好，该怎么办，你应该清楚。”

“是，殿下，老奴明白。”

宁王府邸鸡飞狗跳、乱作一团，裴兰若却是悠闲自在。

每日起床，便去裴相房内给他号脉，再根据今日脉象调配一日的药膳。又因没有掌握进出玉佩的空间的方法，遇到稀缺的药材，还得亲自上山采药。

这不，车夫将裴兰若给放在河边儿，她欣赏着眼前美景，心里盘算着该上哪儿给爹爹挖药材？

她取出一颗板栗剥开，刚要往嘴里塞，就听着不远处有人高声呐喊。

“不好了，不好了！我家小姐落水了！快来人呐！”

“看，就顺着水流，往前面那个方向去了！”

有人落水？

裴兰若循声望去，一群打扮的花蝴蝶似的世家小姐们站在岸边傻愣愣地探脑张望着。

身后的婢子，各个焦急万分，却又都不敢下水。

“救，救我！”

河里的那只“绿蝴蝶”扑腾了几下，眼瞅着就要力竭下沉……

愣是没有一个人下水救她！

裴兰若实在看不下去了：“再不救人，可真要出人命了！”

这一会儿功夫，河里已经没了人影，世家小姐们眼见事情不妙，都啼哭起来：“要死人了……这可怎么办……”

裴兰若放下怀里的糖炒栗子，拍了拍手。

“罢了，本小姐心肠好，今儿个就救你一命！”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一抹淡蓝倩影奋身而出，接着便是“扑通”一声。

“快看！那是谁？”

“这荒郊野外，除了我们一行，哪来的别人？”

“该不会是菩萨显灵了吧？！”

刑部尚书之女薛莺莺也在贵女之列，她扒拉开受惊的世家小姐们，正想下水救人，就瞅见了河里的动静。

这“菩萨”，咋瞧着这么眼熟？

裴兰若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河里奄奄一息的姑娘拖拽上来。

她殚精力竭地仰起头往岸上瞥了一眼，这帮“花蝴蝶”居然真的就在那里探着脑袋凑热闹：“来个人搭把手啊，怎的，要看着我俩都淹死？”

这人满身水渍，蓬头垢面，薛莺莺定睛看了又看，实在难以辨认是不是她那位“仇人”，便好心拉了一把，将裴兰若和绿衣姑娘拽了上来。

立刻便有丫鬟扑在绿衣姑娘身上哭泣。

“我的小姐啊！”

薛莺莺自幼跟着刑部尚书，不是寻常闺秀，她挤开碍事的丫鬟，上前探了探姑娘的鼻息，一阵心惊。

“不好，没气了！”

裴兰若摘去发簪，接着长发一甩，飒落地单手将那一头青丝束起，又拍了拍身上的水渍，这才瞟了一眼地上的那只“绿蝴蝶”。

得，救都救上来了，总不能看着人死在岸上吧。

本小姐今儿个就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

她弯腰俯身，正欲按压“绿蝴蝶”的心室，这手才搭上，便被薛莺莺一把攥住了手腕！

“司家小姐已经死了，你这是做什么？”

裴兰若回眸一瞥，竟是她。

薛家嫡女，已故丹阳县主的闺中密友。

四眸相对，一阵电光火石。

新仇旧恨都涌上心头，薛莺莺恨得咬牙切齿：“果真是你！裴兰若，真以为换套妆发，本小姐就认不得你了？”

“薛小姐，再拦着我救人，司小姐就该一命呜呼了。”

“救人？我呸！”

薛莺莺一把甩开裴兰若的手，“草菅人命的裴兰若还会好心救人？我看方才这司家小姐落水，便是被你所害！眼见事情败露，你才又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救人的好戏。”

她越说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裴兰若，你可真恶毒！”

“哦？”裴兰若柳眉轻挑，故意拉长声线吓唬，“既是认得本妃，又熟识我的手段，还敢直呼名讳？”

“你，你简直欺人太甚！还好意思提及你的王妃身份，若不是你使了腌臜法子宁王怎会娶你进门！”薛莺莺气得小脸涨红，指着裴兰若高声嚷嚷。

薛莺莺当众讨伐，四周隐隐传来低声唏嘘。

不少人指着裴兰若对她指责议论。

“这宁王妃可厉害着呢，才进门就当众毒杀了侍奉殿下多年的嬷嬷！”

“薛小姐说的八成是真的，不然宁王妃怎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又刚好救了司小姐，世上能有这么巧的事儿？她裴兰若能这么好心？”

“这位司小姐据说之前也倾慕宁王殿下呢。”

裴兰若环视四周，啧啧，这群人当什么世家千金啊，去做说书的绝对是京城一流。

她嗤笑一声，抬手鼓了鼓掌：“说的不错，怪精彩的，可惜本妃出门太急没带多少银两，没法儿给你们赏钱，说完了么？说完了就别耽搁我救人。”

裴兰若说完，正欲弯腰俯身，便又被薛莺莺给拦了下来。

“救人？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薛莺莺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裴兰若一眼，一副早已了然的模样，“司小姐已经死了，我怎能再让你亵渎她的尸身？”

叔可忍，婶儿不能忍。

裴兰若毫不留情地将薛莺莺给推到边儿上，她丹眸冷蔑地扫了薛莺莺一眼：“想加害司小姐的人不是你么？司小姐明明还没有死，你故意拖着本妃，不让本妃救人，难道是想来个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