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姐。”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我抬头，看到了苏瑾。

她在我身旁坐下，带起一阵夏日的暖风。

“月儿死了。”她说道。

可我只能听到更深层的意思，那就是朝廷已然认定太子生死不明，而所有的罪都由无月背下。

“景栎留我一命，他说不想徒增杀孽。”

我悲戚一笑，刽子手信佛，怎么可能。

“他只是觊觎你的能力。”

如今无月死了，他便没了预知的能力。景延死了，苏瑾也就没了谋事的君主。

一个无臣，一个无主。

景栎知道，苏瑾是个懂得局势的人，他也期待苏瑾能够想明白为他所用。

我忽然想起无月说的预测未来，便淡淡问道：“景延的结局你们也预测到了吗？”

苏瑾沉默片刻：“大部分时候我们只是知道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然后利用这些事，去更改成自己想要的结局。”

“所以景延本不是这样的结局。”

她点了点头。

我笑了：“这不是舞弊吗？”

“算是吧。”苏瑾也看向了这淹没一切的河流。

“景栎下月册封为储君。”

说完，她转头看向我：“他说你会是他唯一的皇后，这句话是真的。”

我的心在皇后二字上停顿了一秒，不受控制地想到那个在烛火下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布局防控的侧颜，想到那个大声喊着李云阳三个字的笑容。

随之而来的就是莫名的窒息，泪水顿时氤氲双眼。

皇后很难吗？

难的永远都是那一个人的皇后。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要手持话本把结局改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为什么……你们要去夺走本就属于别人的人生？”我声音哽咽，几乎颤抖。

明明他可以活着，活在百姓的敬仰里，活在春夏秋冬的晨风里。却因这场毫不对等的舞弊，被扼杀在了这片翻滚不息的江河下。

她略有动容，微微一叹：“我们也只是想活着，却渐渐地……越来越看不清自己，记不清原来的世界。”

“我想回去了。”她说。

我不知她说的是哪里，但所有人都应有归处。

15

我与洛河告别，回到了京城。

李潇没有和我提及任何有关景延亦或是景栎的话。

城中一片欣欣向荣，于他们而言，只是换个太子。

我回了齐王府，景栎见我便揽我入怀，一如当初那般关怀体贴，在我耳边说着早已说过数遍的承诺。

他说他终于能够兑现了。

我的心抽疼得厉害，终于能兑现了……原来这个兑现是用景延的命换。

苏瑾依旧在府中，册封之日她会伴我身侧。我想，应是景栎让她看住我。

我不知她是否真的这般识时务，但如今，她确实是景栎的人。

就像她所说的，她只是想活下去。

册封大殿之日，小桃早早便为我梳妆打扮。

今日是景栎成为太子，亦是我成为太子妃的日子。

锣鼓喧天，万民庆贺。

还能记得景延的，怕是只有苍州的百姓。

我站在大殿的白玉台阶之上，看底下万臣恭贺，看景栎上前领受案册。

我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但我不会杀他，否则李家都将随我陪葬。

我要他跪，当着皇天后土，文武百官，天下百姓的面，向景延忏悔。

忽然，我的眼前一个人影闪过。

“噗嗤！”

受案册掉落在地，公公看着景栎腹部血淋淋的刀口，腿一软，瘫坐在地：“有、有刺——客——！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