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晨却是轻轻叹息一声走了过去，她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李晟这一句“你不必如此。”到是令张楚晨有些吃惊，她这个人从小就被人冷落，早已经习惯了别人对你不好，但是有个人忽然愿意对你好，她就有些受不了。

罢了罢了，这一次就当做是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吧，反正三个月之后她还是会了结了他的性命。

张楚晨在李晟吃惊的目光中走到瑞王爷身侧：“父王，地上凉。”说罢，也不待众人回话，便侧身对着远处之前的崔妈妈道：“崔妈妈，去让小厨房顿一碗莲藕百合蜜来，父王身子虚，又跪了许久这地上冰冷，百合蜜最能去湿气。”

“对了，去惊鸿阁我屋子将箱子里那件粗布黑衣给我备好。”说完，她便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内侍：“可否等父王头七过了之后，我与李晟即刻启程。”一句话便说明了瑞王爷命不久矣。

张楚晨有条不紊的吩咐一切，俨然就是这瑞王府的女主人。谁都知道瑞王爷必死无疑，却依旧被张楚晨那一句王爷的头七给震住了，毕竟瑞王爷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她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真是令人惊恐万分。

那内侍被张楚晨的话惊讶的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光张着嘴直愣愣的看着张楚晨。

不过显然张楚晨是不会给他这个反应的机会。

“怎么，公公还要亲眼看着父王驾鹤仙去么？就连这样一点独处的机会都不愿意留给我们这些为人儿为人媳的？我和李晟难不成连最后一点天伦之乐都不能给父王么？”张楚晨泪盈于睫，浑身都是一种悲痛的情绪包围，可是偏偏她的话又是铿锵有力，让人反驳不了。

她称呼李晟也从世子爷直接变为了名字，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正说着，瑞王爷又是一口鲜血，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张楚晨，又忽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很好。”

说完这句话便是咳嗽不止。

张楚晨的双手搀扶在他的腋下，在极泉穴处用指腹轻轻一点，瑞王爷的身体便像是飘零的落叶一般没有任何力气的垂了下来。

“父王！”李晟一把扶住，他悲痛欲绝的看着瑞王爷，这个在六岁给了他一份幸福生活的男人。

“王爷……”李婳呆呆的看着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就这样结束了自己辉煌的一生，喊了一声之后也随之失去了知觉。

那公公双手背后将手挥了挥：“快去宣太医。”他脸上也是一片焦急，可要不是背过身去偷偷擦了擦额头长长吁了一口气，就差点让人相信他是真的担心瑞王爷的身体。

张楚晨心里暗道这事情看来果然跟皇宫里脱不了干系。

这是要派太医来查一查瑞王爷是不是真的死的。

李晟知道瑞王爷说过那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他实在不想看着父王的尸体还要被宫里那群太医看了看去，只是为了隐忍，该有的流程还是一样都不能少。他命人将瑞王爷抬到内室，自己则是捡起地上的圣旨。

“这圣旨已经被血迹浸透……”言下之意便是他不会收。

正好那公公明白意思点点头：“也是也是，王爷出了事，谁都难过，王爷深明大义咱家这就回去禀告圣上。”他也不提圣旨的事情，却让身后跟着的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将圣旨又放回盒子里。

太医很神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

来的都是太医院的老臣，他们单独一个都是响当当的，他们六个人聚在一起先是看了看李晟，这才依次去看瑞王爷。

不一会儿六个人垂头丧气的出来：“王爷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能撑到今日实属不易，请世子节哀。”太医院领事朝着李晟抱拳。

圣旨里面虽然让李晟去唐国，却并没有降职甚至隔去他的世子封号，反倒是加他加封为王，平安王。

多么讽刺的一个称号。

而先前来宣旨的那位公公却是拉着张楚晨轻声道：“张三姑娘，你这样做可有想过相府？”

张楚晨抬眼看着这个长得慈眉善目的公公，掩去脸上的悲痛：“公公，我出嫁之前便知道一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我即已踏入瑞王府，那变生是李晟的人，死是李晟的鬼。”

那公公还要说什么，张楚晨便挥挥手：“公公若是无事，我便先走了，厨房还给父王熬着百合蜜呢。”说完这句话她轻轻拭了拭眼角的眼泪，俨然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既然已经确认了瑞王爷身死的消息，这公公便要回去复命，只是想到太后的嘱托，还是有些担忧。

他领着人和众位太医一走，这偌大的王府便被悲伤笼罩。

本来是一件喜庆的红事现在却变成让人伤心的白事。

瑞王府的仆人全都心有戚戚，张楚晨却是站在王府的门口看着天上变幻莫测的白云轻轻道：“既来之，则安之。叶崔鹏，你在哪？”

“世子妃，崔妈妈说百合蜜做好了。”一个小丫鬟怯怯的看着张楚晨。

张楚晨抬眸点点头：“我知道了。”她身上已经换了一身白衣，那大红嫁衣着实不适合现在这个场合。

崔妈妈端着百合蜜眼泪掉个不停，她跟着王妃一同来到王府，世子爷虽然不是王妃的亲生骨肉却也是王妃尽心尽力抚养长大的。

王妃因为世子爷的关系一直对外宣称无法怀孕，一来是想告诉皇上，王爷没有子嗣这样就算是继承了大统，也不会有继承人。

二来自然是王妃实在喜欢世子爷，也愿意将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他。

如今王妃最爱的两个人，一个人驾鹤仙去，一个人被流放到唐国成了别人手里的质子。

她怎能不越想越伤心。

“崔妈妈，父王终于能见到母妃了，你该替他们高兴。”李晟坐在床沿，静静的拉着瑞王爷的双手。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瑞王爷在弥留之际的话语，这是他和皇上的赌注。他把所有的兵力都分散在各个角落，只要李晟愿意随时都可以掌握皇权。

只不过这样一来牺牲就会很大，在没有绝对的控制权之时，贸然进攻露出自己的底细只会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