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拍着南阳王的手，笑盈盈的道：“傻孩子，当初奶奶和你皇爷爷刚开始原时候不也是冤家吗？你当年可还跟哀家提起过，说是将来长大了要娶那个小姐姐作妻呢。”

“哼，那还当真是作了孽了！”南阳王瞪了眼身旁眸色冷清的唐华英，这个人就是这样，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没有什么兴趣，总是冷冷淡淡的，就像杯白开水，让人觉得食之无味。

“怎么说话呢，好了，哀家也累了，都回去吧，若是得了空了，就常回宫里看看哀家。”太后拍了拍唐华英的手，笑意浓浓。

“皇奶奶，胡说什么呢，奶奶必当长命百岁。”他替太后揉着肩，半嗔半笑，祖孙两相处的倒是温馨。

唐华英按说是要三朝回门的，可是唐府满门独她一个了，只是那唐府还在，所以到底还是要回去一趟的。离开了皇宫之后两人坐在马画里，南阳王坐得远远的瞪着她，见她面色冷清，就好像一根针戳进了棉花里一般，闹得他烦心得很。

“喂，三朝回门这种美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反正你一家全死光了，独你这么一个，回不回跟本王都没有干系。”他抱着手臂，瞧着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反正他们不对盘也不是这一天的事儿了，长安城的人现下哪个不知道！

“无妨。”唐华英垂眸取了茶盏淡饮了一口。

南阳王敲了敲马车，朝风扬道：“走，咱们先去醉仙楼用个饭，再回去睡上一觉！”

唐华英没有阻止，由着他下了马车，秋霜瞪着远去的两个身影，气得咬牙切齿：“小姐，不是回门吗？你就这么放他走了，那将来长安城这些人可就说得更难听了。”

马车正停着，这些人瞧着南阳王府的马车以及那下了马车的人，那些话也确是难听了些。

“唉你看，那南阳王不都被赶下马车了吗？要我说，这将军着实是厉害。”

“对对对，我那亲戚在府中当差，我可还听见王爷唤将军母夜叉母老虎呢，这娶妻才一天，王爷就饮毒了，最后还是被将军一碗粪给救了回来。”

“什么？粪？？你这话当真？”

“那还能有假，昨儿夜里的时候，听闻将军嫉妒生恨杀了十来个侍妾呢，因着这事，王爷都闹到宫里去说是要休妻，你想啊，这将军是何等霸气，岂是王爷想休就休的！将军手握兵权，这若是换了别的王爷，可早就乐得嘴咧后脑勺去了，偏这南阳王见天的吵着要休妻……”

“那可不，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受得了……”

秋霜紧握手中的剑，一撩马车帘子，朝众人道：“若是没有我家小姐，你们一个个哪里有今日的太平，如今在这里七嘴八舌，说话也忒难听了些！”

唐华英端坐于马车中，捏着茶盏，淡道：“秋霜，去将军府。”

“是。”秋霜只得搁了车帘子，坐在马车前头吩咐车夫去了唐府。

昔日里父慈子孝母贤女淑的场面已经不在了，剩下的就只是一幢冷冷冰冰的府坻，她坐在马车里，透过薄纱帘瞧着那一扇大开的府门，双拳紧紧的握起，太多的回忆从这府中一路延伸至战场，战场是无情的，是离别，是苦楚，而这唐府，却是甜的，是童年，是温暖，她下了马车，手抚过门口那一只巨大的狮子，狮子的石身上还有两道划痕，是年幼时她与兄长一同刻下的，记的是他们二人的身高。

那府中有人匆匆迎了上来，见是唐华英，一拂衣袍便跪了下去，一时红了眼眶：“小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那日王府里大婚，小的远远的替夫人去看了一眼，只是那九王爷……唉！夫人九泉之下可如何才能安心啊！”

唐华英面色有些苍白，红着眼眶将管家扶了起来，声音冷清：“黄伯，这些年府中劳你照顾了。”

“小姐如今也是长大了！这三日刚过，老奴想着小姐该是要回门的，府中已经全部差人打扫了一番，小姐快进府吧。”黄伯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他抹了抹老迈的脸上那抹泪痕，直叹气，曾经温馨和睦的一个府坻，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了，门庭冷清，空有一府的锦绣却已经没有旧人了。

唐华英站在门口，始终没有踏过那道门坎：“既是过去的，黄伯就不要再提了，都让它过去吧，我就不进去了，你代我去向父亲母亲兄长上柱香罢。”

黄伯怔了怔，随即道：“也好，省得入了府再触景伤情，只是……那城东有一块地皮，原是大公子留给小姐作嫁妆的，当年出征之时还曾嘱咐老奴，若是他日去而不返，小姐大婚时便将那块地取来充作嫁妆，小姐，那地契老奴可一直都收着呢，不妨小姐入府坐一坐，等老奴取来交予小姐。”

唐华英紧了紧袖中的双拳，哑着嗓音朝黄伯道：“兄长……可还说了什么？”

“哦，丞相府中的大公子与大公子乃是挚友，大公子吩咐，若是有甚要紧事，都可以去寻相府那位大公子，这些年，府中诸主都征战在外，这府中其实也多亏了大公子，连老夫人的仙逝都是大公子一手操持，小姐……”

“我知道了，地契你交给秋霜就是。”她转身欲走，黄伯朝唐华英沉声道：“小姐！如今王府那位……小姐若是实在辛苦，大可和离回将军府里来，想来府中诸位主子定是不舍小姐受如今这般的苦楚啊！”曾经她是将军府的小小姐，有少将军护着，又有那丞相府的大公子护着，诸事顺遂，可是不曾想会走到今日这般艰难的地步。

曾经那个开朗的孩子，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见着谁都将人感染得开心了，那时皇帝还戏称她是开心果，如今已经过了七年的光景了，要变成如今这清冷寡淡的模样，不知这个中承受了多少的苦楚！

曾经有多少人为她担了多少风浪，如今就有多少风浪砸在她的身上！黄伯瞧着这自幼看到大的孩子，只觉得心口疼的厉害，若是自家那黄泉下的老婆子见了，也怕是要哭得肝肠寸断了。

唐华英顿了脚步，有清冷的声音飘来，她说：“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