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没想到几年过去了，温正霆还惦记着这件事，面色有些不悦，往前垮了一步，声线也带着一丝尖锐。

“你怎么...”

刚开口就被温正霆呵止。

“我怎么了，没大没小的，还有没有规矩，你爸是这么教你的吗？”

话落，温正霆自己都愣了。

他只是看着温良又是那副抗拒，丝毫不肯妥协的样子，没忍住一通斥责，连带着提及不该提及之人。

温良被他的话说得有些怔愣，也只是几秒，立即像刺猬一般竖起身上的防御无情反讽。

“是啊，我爸当年可没教过我，人为了私心要把至亲往火坑里推。”说着，咧嘴笑了下，讽刺意味十足，“也对，现如今我们的关系也够不上至亲这一说了。”

温正霆不疑温良会说出这样的话，对她的个性也有些许了解，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反驳劝说。

“我这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温良气极反笑，“那个林衡是什么样的人江临谁不清楚。”

当年温良就十分抗拒，可温正霆岂会由她，还不是强制着订了婚。

只不过为了安抚温良，加上当时她年纪确实太小，美其名日将她送到国外求学深造。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这只是形势所迫走个过场，为了公司，为了你爸爸的心血。等你长大了遇上自己喜欢的人，这些就都不作数好不好，爷爷跟你保证。”

这话多讽刺，多打脸。

现在想来，她收敛锋芒待在国外，突然被要求回国，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原来都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等不及要旧事重提，用联姻来捆绑两家谋求利益，巩固他手中日渐缩小的权势。

温良突然想明白了。

“其实，让我进入公司是假，嫁入林家才是真正的目的吧。”

她无声冷笑，冷漠的看向温正霆。

爷孙俩几乎同时抬眼，双目对视，一个矍铄，一个平静无波。

几年未见，她褪去青涩稚气，冷静却夹着尖锐，仍旧深藏于内的坚定执着，而他已然垂垂老矣。

温正霆抬起厚厚褶皱的眼皮，由下往上目光沉着的盯着他。

“温良，血缘关系不重要，但作为温家的女儿二十多年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公司的位置你愿意的话自然会给你留着。”

温良没做声，心头却溢满酸楚。

他还真的是物尽其用啊，几经游说下来见她还是抗拒，就用起了道德绑架，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温家”给予的恩惠。

这一招，他还真是屡试不爽啊。

“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温正霆瞥了她一眼，见她不说话，起身行至窗前背对着，声如洪钟，一字一顿。

“温良，这些年你在国外求学，对商场上的事不了解。但是，聪明如你，利弊权衡，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再选。”

窗外夜色浓郁，寒风将他的话吹得四散，却还是满载压迫感的一字不落钻进温良耳中，一时竟无言以对。

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是弱势的那一方，被掌控被利用被拿捏。

宽阔古朴的书房内，突然噤声，两人心思各异。

片刻，温正霆才缓和的问：“留下来吃个饭再走？”明明是询问，可他每一句话的语气都是陈述。

“不了。”温良直接拒绝，连拒绝的理由都极其敷衍，“还有事。”

“嗯，那就让司机送送你。”

他声音里辨不出什么情绪，也看不到面上的神情，平静得仿佛刚才那句句逼迫的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

正合心意，她是一点也不想呆在这里。

“那我先走了。”不等他再说什么，温良就干脆的转身。

刚走到门口扶上把手，就听到背后手杖一下一下轻轻敲打地面，一声接一声沉闷的响，像是警告。

温良步伐略微停顿后，利落离开，直到上了车，却依然感觉如芒刺背。

温正霆最擅长温柔刀，看似是商量实则是威胁。

自己只是一颗任他利用的棋子，随时有可能变成弃子，必须要找到一个更加厉害且稳固的靠山和依仗，以此来获得庇护、支撑。

靠在后座上，温良长舒一口气，指尖抚过散落在眼角的发丝，将所有情绪敛进如墨的双眸。

车窗外环山公路上的路灯高高悬挂，温良在睁大眼目不转睛的盯看了几盏匆匆掠过的光圈后，缓和着情绪。

再张口声音有一丝嘶哑的吩咐司机，将她送到市区，便下车自己搭车去了江临最有名的酒吧。

名曰醉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