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到地市做了市长，无论上班下班，总有人跟着服务，也是因为异地做官，距家遥远。一日三餐都由政府安排，且是不交餐费的。不过，按照政府的规定，市长用餐也是要钱的。当然，收取的费用很低，只是象征性的。可是，由于市长们的用餐很不规律，有时候，能连续一二十天在各种场合、各类酒店应酬，有时候，就是一只脚踏进政府餐厅，突然告知有贵客驾到，只得拔脚赶往宾客下榻的酒店设宴了。像这一类的宴席能让市长掏腰包吗？最多只是请市长签单。事实上，市长亲自签单的情况也极少，多是有人出面包办代替这种事情的。

吃饭不要钱了，自然就省去一大笔开支，至于住宿，当然也不能回在Q市的家了，平时不是住在办公室内侧的卧室，就是到市长的公寓。总之，回家的时间是很少了，即使回去，也是来去匆匆，有时连在家住一宿的时间都没有的。这样的市长生活过了几年，与妻子、儿子的感情真地疏远了，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淡化了这种亲情，而且连对Q市的感情，以及生活工作在Q市的亲朋同仁们，也是距离愈来愈疏远了，惟一的沟通多是在传统的春节到来前夕，互致一张贺卡而已……

可是，自我调任Q市市长，情况就发生了微妙变化，这事首先是表现在对我妻子的关心。多少年了，妻子一兰的工作一直没有解决好，这次我做Q市市长的信息一传开，就有人主动找我，谈到他们终于发现了我的实际困难，妻子的工作很不对口，所在的单位也不安定，经济效益不好，而且妻子是在那里打杂，早先学习的专业根本派不上用场。妻子最早毕业于一所幼儿师范学校，后又上一所师范性质的大学，学的是教育学及幼儿心理学。当然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几个人物都热情地帮忙把妻子一兰调进他们的单位工作，这些人物都是有职有权说话算数的那类。经过一番权衡对比，妻子选择了Q市一家最有名气的幼儿园。我知道，这家幼儿园是Q市众多幼儿园教师梦寐以求的地方，更是适龄幼儿入园的第一选择，数不清的幼儿家长在实施着他们自己的神通，想着法儿要把孩儿送入这方培育幼苗的摇篮。就这样，先前我连想也不去想的事（因为怕弄不成），现在却不费吹灰之力，便大功告成了。使我想不到的是，妻子到那里不久，正巧一名副园长年龄到杠退下来，妻子就顺理成章地坐上副园长的位置，分工主管行政。

有知情人见我们就夸口，说是妻子运气真好，进幼儿园就赶上了机遇，便一步到位了（做上副园长）。我和妻子知道，这哪里是运气，应该是我这市长发出的威慑效力。想到这些，我和妻子又都有些不安，妻子说，咱把这个副园长的位退了吧，人家进园的老人，哪一点不比我差，却坐不上这位子。实际上，我也有这种想法，可是又不忍心这样做。这些年，对妻子我一直有一种愧疚感，多少年了，她一直是1个人拉着儿子小晨过日子，工作又不顺心，我却没能关心这些事，也是鞭长莫及，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那时间我虽然也做市长，那是Q省边远城市的市长，也是远水不解近渴，加之我又是个不爱求人，对自家私事并不下啥功夫的人。这种事，你不求人，人家能来求你，如今却变了，就我这不求人也没人办，或办不成的事，倒真有人找我主动去办了。既然事情都成了，何以要退掉呢？特别是我想到这些年妻子受的委屈，不应该叫她再失去已得到的东西了，再说，根据妻子的学历和学力，当上这个副园长，与当今那类一人做官、鸡犬升天的他们相比，我们这事并不离谱。所以对这事我就采取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了。

是的，自坐上省会城市这把交椅，一切都变了。先前见面时只是点头微笑一下的重量级人物，如今碰到一起，总会主动地伸出大手，紧紧相握，还有那巴掌亲切地拍打着我的肩膀，诚挚地邀请我去参加他们那方王国的什么活动。还要说些关心、厚爱、赞颂的溢美之词。还有那有前瞻眼光的人物，已开始了为我的明年方大学毕业的儿子的去向做了精心设计……

我开始尝到做一个省会城市市长的风光和效能。到了双休日，就更热闹了，这方面，妻子的体验最深。她说，以往一到大星期天，就觉得特别孤独，丈夫不回家已是家常便饭，儿子就在本市的Q市大学攻读，却也不回家，他愿与同学们一道休闲玩耍，而不与他妈团聚。更没有亲朋好友约妻子出外消遣休闲，当然其中也有因为这种邀请单亲的举动不大方便的原故。现在的情况大不一样了，这个星期天，事先预约的邀请就有5起：

某主任请我携夫人到Q市东郊高尔夫球场娱乐；

某局长请我们到Q市西郊的百鸟园度假村；

平市市长邀请我们全家到他们的月亮湖荡舟并品尝大闸蟹；

一家公司老板的盛情让我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他为我们一家3人预订了星期五傍晚飞往香港的机票及下星期一清晨的返程票。请柬上写的是：请俞市长携夫人、公子赴购物天堂两日游。我明白，这项活动的内容并非游览，而是购物。当然，老板会特地陪同并对全程购物埋单。他会以无微不至的服务和惊人果断的大方，来赢得我的夫人和儿子的好感，他们这种盛情，一下子就能深入你的家庭，并深得人心。这类老板，是很会经营的，在他们的辞典里，经营的内容无所不包。

平时多是享用别人的请吃、请玩，或叫请游，像这种专门请购物的并不多，这种请购（暂且这样称乎它吧），的确是很有诱惑力的，特别是对女人们。女人最爱逛商场，之所以称谓逛商场，是因为他们本无购物目的，而是在逛之中突然发现钟爱的物品，目光与商品的撞击中产生了购买欲，这种欲望往往诱导着本无购物准备的女人把身上所有的钱倒个净光，最后还是没把想购的物品全部购来。这位老板相邀的这种购物，它的诱惑其一在于购物地点，那是被誉为全世界的购物天堂，那里云集了各个国家的代表作。其二在于有用之不尽的费用，只要你看中了的商品，那边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付款了。在这种情况下，通常是陪购人希望你能多看中些商品，他甚至要做你的第二导购，帮助导购小姐诱导，说服你去认识那物品的价值，进而促使你喜欢它，爱它，到这时候，这位陪购就达到了为你埋单的目的了。若能为你购的物愈多，花的钱愈多，他就愈高兴、愈舒心，因为他完成了任务，不怕多花钱，怕的是带的钱花不出去。

在家里，我不是大男子主义，许多事情是要与妻子商量的。即使自己拿了主义的事情，也要把为什么有这主义的原委告诉她，并且让她发表意见。也是想听到不同的声音，双方若能碰撞碰撞，争论争论更好。可是，由于妻子的通情达理，及对我的习惯依赖，就总是与我保持一致。倒是儿子小晨，由于对某种事情的意见相左，常常与我和他妈发生口角，有时争执得不可开交，难分黑白。小晨不像他妈那样随和、“顾全大局”，他总以为自己是正确的。如今他在Q市大学上三年级了，学的专业是国际贸易，这是他选择的专业，按我的意思，并不主张他学这个。因为这种看似风光诱人的行当，早已由于招生过多过滥，弄得供大于求了。中国哪里有那么多国际贸易的岗位呀，有不少学生与家长以为这种是在国际贸易行当的工作能常与洋人打交道，这样就能为出国谋生带来机遇。在当下出国热的潮流中，似乎孩子一出国就有出息了，就名利双收了，就享受物质文明了。这种想法，实则是陷入一种误区，一种十分可悲的误区。我早已发现，如今送往国外留学的孩子，与传统观念的留洋深造已大相径庭。过去出国留洋者实为凤毛麟角的佼佼者，出类拔萃的人尖子。由于学生基础扎实、学业优秀、学风正派、目标对头，当然是学成者居多，失败者（功不成名不就者）甚少，也是这种原因，那时能出国留洋的人就很少。俗话讲，物以稀为贵，由于少当然是供不应求了。凡能留洋归来者，皆有上佳岗位向他召唤呢。那时的留洋生可谓“货真价实”罢。哪像如今，出国留学者虽有出类拔萃之士，但多是滥竽充数之辈。许多连国内一般大学都考不进的，却出国深造留学；还有那连跟都跟不上趟的劣等学生，竟然也漂洋过海，留洋去了。这样的苗子，能长成啥样的树？又由于这种学生散兵游勇、家长各显神通的状态，一下子使留学生猛增起来。试想，这种学子从海外归来，谁欢迎他们？若留在海外，更难获得青睐，只能是做个劳力随势打工糊口而已。尽管那里物质享受高于国人，社会保障福利优于国人，但这类学子的价值却轻如鸿毛。在那类配套设施，社会保障体系完备的国度里，即使一个无业游民、失业工人，也能享用物质文明。可是，一个中国人何以要寄生于洋人创造的“天堂”里，以牺牲自我的文化与精神的重大代价，把自己移植到异国他乡。因为这类学生、青年，不是人材，也不可能发展为人材，那地方永远没有他们的事业。他们在西方，只是活着，而没有真正的生活。人毕竟不是畜生，真正的人，最高境界是精神生活。也许，我的这种认识不无偏颇，这种认识只是我的一孔之见。我与儿子理喻这种观点，儿子就对我迎头抨击。他认为，去闯世界的不一定都是佼佼学者，即使一个打扫卫生、刷洗盘子的餐馆小跑，说不清哪一天就跑成了大老板，为什么叫中国人都跻在自己家里去争饭吃。不在家里争抢饭吃当然对头，小跑要跑成大老板却有点异想天开。不过，儿子的这种观念也多少冲击着我的固执己见。但是，我还要教诲儿子，不要盲目出国，因为国内教育的路程还没有扎扎实实地走过，尽管有教育界的朋友要主动帮我儿子出国留学，我还是拒绝了这种好意，并说服了儿子。

是昨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例行周末团聚，儿子从寄宿的大学回家，妻子亲自下厨烹饪美食，我们一道共进晚餐。这是我调任Q市后方享受到的天伦之乐，在未回Q市之前，一年365天，只有过年时方有幸团聚，平时哪里能聚起来，仅仅三口之家却是兵分三路，各奔东西，各自忙活自己的事。

是在昨日晚餐时，我们的三口之家讨论了星期天的活动，针对五家邀请的去向，结果是全部放弃，最后选择了黄河生态园的乘船游览活动。因为去这里休闲，不用再惊动任何人，不会弄得前呼后拥的招摇过市。甚至在休闲之中，预先就埋伏了“问题”，说不定是正在就餐，或是正在品茶时，就有人闯过来向你汇报工作，求你解决问题。凡这类事宜，原则上讲是应该通过正规渠道一级一级审批的。凡是直接找到市长求办的事，多是在正规渠道走不通了，方才求我用从上往下盖帽的手段，以打通本不能打通的关节，这种事，我遇得多了。俗话说，没有二心不可早起。人家牺牲双休日黄金时间，向你发出盛情邀请，那都不是无缘无故的玩耍，倘若人家没有求你办事的企图，才不会做这种又费时光又破费的傻事呢。当然，也有例外，但那情况不多。去黄河生态园，无论享用他们的什么服务，因为我持有那里的金卡，金卡就是通行证，就不必再与什么人物接触。当然，潜仁发的这种金卡，也是有目的的，可以说是有代价的。只不过潜仁早已不是一般的兵卒了，他是个过了河的卒子，你就是不沾他，他也能沾上你，你就是想躲他也躲不过。

早上9时，妻子与小晨就坐进汽车。

今天用的汽车，不是我的专车，是我借朋友的一辆长安福特。因为那辆奥迪车太刺眼，只要一看车牌号，许多人都知道是市长的车。我没来Q市前，前任市长就坐的那辆车，即使换辆新奥迪，车牌还得挂老的。政府的人似乎对车牌号看得很重，那上边的阿拉伯数字就象征着官员的交椅坐次。尽管我并不在乎这些，但是政府的“管家”们却十分认真地在算计着，哪个领导，应该挂哪个牌号，这是政府管家的份内工作，你能干涉人家吗？这种观念符合多数人的认为，所以，你别动它。

今天出游，由我做司机。我不想惊动司机大张，过双休日，他也该与家人团聚。再说，这种短途驾驶，我完全可以胜任，何必再烦劳别人。

大约用了50分钟，汽车开至生态园。我停好车，小晨拿着金卡在熙熙攘攘的大门口的门卫面前亮了一下，立马就有一个小伙走过来，陪我们一道入园。他很是亲切地说：“尊贵的女士、先生，我是生态园服务生小宏，能有机会为您服务很是高兴，您们是金卡贵宾，可以享用我园所有的休闲娱乐服务……”因为我是第一次试用这个金卡，原来只是想用这东西，不需排队购票，又能随心所欲地选择服务项目，没有想到，一亮金卡，就有专人跟来服务。

小晨告诉服务生小宏，因为时间关系，我们只准备乘游艇看黄河。

服务生向不远处的马车停留处挥一挥手，就有一辆马车赶了过来，是一匹雪白的高大的骏马，拉着一辆装饰鲜艳华丽的崭新木制坐车，车上有两排坐位，可坐下6人。赶马车的人与服务生分坐马车前端两侧，车子四周是用一种绣着花色图案的厚厚的棉布包装的，两边和后侧是透明的玻璃窗子。

我们坐上马车，服务生说，这里距黄河有二三公里，你们如不用其他游乐项目，乘坐这种古朴的马车要好玩得多。这样一是减少疲累；二是能找回亲近自然、享受自然的感觉；三是可走马观景，虽不徒步，却能饱览一路风光。

现在的人，尽管做出一件很平常很一般的事情，也能挤弄出点带有理论色彩的玩艺儿，目的是引导人们消费罢了。

那白马似乎很通人性，它随着赶车人变化的吆喝声，不时地变化着跑姿和节奏，使乘车的我享受到悠悠自得的惬意。这不是一匹一般的马，而是训练有素的生灵。生态园才创建几多时，就配套了这种服务，我由衷地赞叹了两句。

那赶车人说，他们并不是生态园的人，他们是一个马队，这些马都是从内蒙弄来的好马，马队队长专门做马生意，只是在Q市就有好几个马队了。他们与生态园是租赁关系，双方定有协议，每季度马队向生态园交租赁费，马队收入靠游人交来的乘车费。这样，生态园的老板就旱涝保收，不会赔本的。

服务生则说，现在乘马车和骑马的游客很多，马队也不会赔本，只是赚多赚少的事。

说到这里，两人抬起了杠，一个说赚这钱很不容易，一个说，别不知足，钱这东西永远赚不完的。

我从他们的言谈话语中，觉得这个潜仁真是精明，他把养马、管马这摊子杂事，又是专业技术类的事推了出去，这样就减少许多风险，自己只是坐收红利。但是，享用金卡的游客，这种项目的费用是需要生态园埋单的。不过，持金卡的人毕竟很少，且对他们都有可用之处。

马车从大门口到黄河边，走了40分钟，它不走直线，而是将几个可看的景点贯穿起来，这样，尽管你不下车驻足观看，也可观其容貌。这种服务为那些想省力、省时、好玩的游客提供了方便，所以路上就有了络绎不绝的马车。

黄河岸畔有一处宽敞的码头，许多型号不同的船舶停在那里，服务生与码头的管理人员耳语几句，就见一艘装扮豪华漂亮的游艇被一个艘公划至踏板跟。船的四周豁亮透明，有可推拉的玻璃窗子，周围转圈是木制的坐台，中间有一方桌，桌面上刻有象棋棋盘，放有象棋、扑克牌之类。

服务生告诉我，你们可以随心所欲地玩水划船，啥时候饿了，让艘公把船划到对岸。服务生指着远处岸畔一方众多人集聚的地方。那里是咱生态园新开的绿色饮食中心，专门供应黄河鱼虾及天然食品。只要一亮金卡，要什么饭菜他们就马上做什么饭菜。服务生说到这里，突然又改口道，对，你们只管玩吧，到12点半时，我找你们，保证跟踪服务。大概是对持金卡的客人都要跟踪服务的吧。

黄河水虽无翻腾的大浪，但水流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只见艘公将撑竿插进水中，从船头向船尾吃力地走去，那游艇就迎风劈浪，逆水行走。黄河水由西向东，顶撞着游艇的行驶，这游艇并不与急流直下的波涛正面冲突，它以大约45度的角度，斜着向上划行。倘若小船正面与急流冲突，它如此自不量力的逆水行舟，结果只能是不进而退，接下来就失去控制，说不清最后要撞击到什么，或飘流到哪里。所以，在黄河里行舟，不比在平静的湖泊中那么平稳安全，撑船的艘公是很专心和策略的。这时候，有一些躯体小巧瘦削的小渔船，三三两两地在河中游荡，船上的渔民不时撒出鱼网，收网时就能看见欢蹦活跳的黄河鲤鱼。这种从河中打捞的鱼，被烹调成这里的一道品牌菜肴——糖醋黄河鲤鱼，它比鱼塘喂养的鲤鱼主贵多了。

小晨看着渔民撒网，就不甘心这样走去，他嘱咐艘公，别忙着划船离去，要停下来看个究竟。艘公就围着小渔船划动，不少水鸟沿河面超低空飞翔，不时一头扎进水中，大概是扑捉住了猎物，然后飞了上来，品尝着味道鲜美的野餐。游艇在河里左右摇摆，逆水而上。不知不觉时光已近午时，游艇行驶到彼岸一片无垠的沙滩，极目望去，茫茫然然，面前只有金色的沙子。大自然展示出一种辽阔、单纯、洁净的美。时至秋冬相交，因为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气温并不寒冷。有一些游客就地撑起旅行帐篷，在里边休闲、娱乐、享受大自然的沐浴，有人奔跑戏闹，实是享受日光的洗礼，也有三五成群的游客围坐一圈打起牌来，在这空旷的天地之间，确有盖天铺地享受自然的乐趣。

我们在这里散步，看别人打牌，小晨与我比赛短跑，妻子当裁判……

不知什么时候，服务生小宏突然来了，他告诉我们，该用午餐了。菜、酒、饭都已摆放好，就在游艇的方桌上，是生态园袁总特别安排的，让我们乘游艇在水里划行着用餐，这是生态园游黄河的独有享受。

我问，“袁总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服务生答，“我们发放的金卡都有编号的，只要来了持金卡的贵宾，服务生要马上把卡号报告袁总呢。”他还说，“袁总叫他陪我游玩，玩罢之后，出园时，一定进生态园贵宾厅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