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攻玉回到江景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她轻手轻脚的进来，没发出任何声响。

蒋愈多半早已睡下，程攻玉不想让别人窥见自己难堪的一面，就连楼都没上，直接躺在沙发上胡思乱想了起来。

膝盖里泛着钻心的疼，她强撑着一动不动，额头上却早已经细密的渗出了汗水。

多讽刺啊，她一瘸一拐的在王梅面前走过去的时候，王梅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而是迫不及待地问她到底分到了多少的遗产。

一滴泪毫无征兆的顺着脸颊滚落，沁入沙发里，留下深浅的痕迹。

程攻玉咬着牙不发出声音，却没发现二楼走廊里亮起了昏暗的灯光——

一个颀长的身影正在楼梯不动声色的窥伺一切，他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一个女人的睡姿，姿势太过奇怪，似乎肩膀还在抽搐。

蒋愈眼底划过一丝疑惑，接着就听到了女人低低的啜泣声。

原来是哭了。

蒋愈很少见过流泪的场景，相比于泪水，似乎血液更能激发他心底的欲望，所以当那柳叶刀划过动物的脖颈时，他总能获得一发击中的快感。

可久而久之，还是会腻的。

蒋愈的手指摸了摸袖口的刀柄，指尖刮过一丝战栗的刺激感，但很快就稍纵即逝，只剩下冰冷。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心脏被刺激到麻痹的愉悦了。

上一次，还是那不知死活的女人骂他“变态”的时候。

猛地，少年抬眸狠狠的扫过了程攻玉的背影，他眸底泛着贪婪的欲望，更带着一丝嗜血的前奏，他在想，当这个刀柄划过那女人的身体时，会不会更……愉悦呢？

蒋愈嘴角微微翘起，他眨了眨眼，身边的诡异渐渐消散，一身白色丝绸睡衣的他，看起来格外的脆弱又干净。

他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时候，身上所有罪孽的神色都会消失，只剩下最为纯粹的表情。

蒋愈慢慢的往前走着，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纸巾，他在黑暗中准确的走到了程攻玉面前，女人敏锐的身子一僵，迅速的坐了起来，不着痕迹的抬起手擦眼泪，然后问，“你怎么醒了？”

蒋愈死死的盯着她脸上还没干涸的泪痕，胸腔里久违的血液继而开始沸腾，他捏紧了纸巾，移到了程攻玉的面前——

然后朝着她笑了一下，敛去眼底的情绪，展开手掌，对她说，“需要纸巾吗？”

程攻玉一怔。

不可否认，蒋愈的外在太具有迷惑性，要不是见过他病态的一面，此时的程攻玉真的有可能栽进这温柔陷阱里。

毕竟，他看起来太美好了，平日里泛冷的棱角都变得柔和，眼神更是温柔的一塌糊涂，漆黑的夜里，他像是在发光。

程攻玉徒然有些受宠若惊，她往后挪了挪，却不小心拉扯到了膝盖，她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一张娇媚的脸难得紧紧的皱起来。

蒋愈却随着她的神情变化，变得更加的难以控制了起来。

她的脸很痛苦，叫出来的声音似乎在示弱，这一点令蒋愈的血液逆流，心脏加速，他收回了被自己揉皱了的纸巾，然后问，“需要医药箱吗？”

程攻玉有些难以置信，白天俩人还在针锋相对，到了晚上居然还能变得和和睦睦起来？

蒋愈怕不是也看上了她那张脸？

程攻玉觉得有些恶心，她忍着剧痛，抬起脸来，细细的打量着蒋愈，然后用尽万种风情，朝着他轻声说，“需要呀，有人愿意大晚上的照顾我，不要白不要。”

她脸上的脆弱、不安、以及痛苦的表情，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副假惺惺的作态，令人反胃。

蒋愈抿唇，血管里翻腾的血液停止叫嚣，像是骤然被人泼了桶冰水一样，凉的彻底。

厌恶的神色划过少年的眼底。

他讥诮的开口，“嫂子，你可真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