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里笑声盈室,佟妃坐在贵妃榻上,手执一柄“喜上眉梢”的宫扇掩着樱桃小嘴,正笑的前仰后合。
秀锦忙不迭上了盅燕窝:“娘娘快暖暖胃,也好歇了,今儿您可坐了这许久,现下可以安心得个好眠了。”
佟妃抿了一小口甜丝丝的燕窝,觉得今儿这股甜蜜简直要漫到心坎儿里去了,她愉悦地放下那盏甜白瓷碗,对秀锦道:“这可真是老天爷开眼,这出好戏总算是把角儿凑齐整了,瞧瞧,用不着我们动半根指头,她们就要敲锣开场啦!”
话音未落,便见她衣袂飘香,步伐轻盈地往内室去歇了,佟妃只闻着自几上飘来那若有若无清冽的梅花香,一夜好眠。
而叶惠儿的夜却变得异常漫长,她是真心期盼中宫真能得个皇子的,可这一回只怕更是成了有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她的日子更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第二日卯时叶惠儿便睁了眼,她选了条碧色四季花卉氅衣,只让翠茵给她簪了几朵时令的鲜花,收拾妥当便往寿康宫去了。
自她晋了嫔位以来,这才有了资格请安寿康宫,出了月子便一日不落,恭恭敬敬地侍奉太后,甚至放下身段只求在一旁给宫女儿们打个下手。
太后喜欢清丽的人儿,何况当初也是自己亲口夸赞过“有福气”的,便也默许了她常留在寿康宫里讨趣儿。
皇后膝下双生公主做满月时,太后也出了席的,内外命妇分殿请了安,叙了旧,皇后便宽慈地提出将三皇子养到佟妃膝下。
叶惠儿低眉顺眼的不置一词,佟妃笑而不语,太后了然的目光在众人面色上一溜,忽然道:“皇后有心了,可佟妃身子娇贵,本当精养着,只盼能早早为皇帝生个皇子是正经,怎好让她费心,瞧着还是我那寿康宫寂寥了些,这几年便送我膝下养着罢。”
皇后面上不动声色地恭敬应了,暗地里却将吉服的里衬给攥成了一团。
佟妃在宫扇底下抿嘴而笑,那皇后打的好主意,想趁着内外命妇都在,心念着连太后都需给她几分面子,便拿了正宫的威风想给本宫也安个角儿,一起唱戏,可惜啊,这三皇子若没生出来也罢,现今健健康康的生出来了,太后自然要保,这紫禁城孩子难得,她老人家眼里可容不得沙。
三皇子说是养在寿康宫,也不过是换个名头罢了,还能真让太后沾手伺候不成。叶惠儿原就往太后宫里跑的勤快,这一遭,皇后连离间母子情谊的法子也不成了。
佟妃思忖着拨弄了会儿扇柄上坠着的湘妃色挂穗儿,瞅了眼叶惠儿,虽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可也比皇后那伪善的模样讨人喜欢,今儿皇后既然来打延禧宫的主意,那怎么的也要给中宫添个堵才公平。
皇帝对小意温柔的佟妃是偏爱的,平日里一月总要来个七八回,可近日西北战事吃紧,却是好段时候不曾来后宫了。
这日公务略松缓,皇帝撤了敬事房的牌子,在后宫随处溜达,不自觉到了延禧宫处。
佟妃正领了几个宫女,摆着青梅酒,在庭里唱小令,几人循了佟妃领的雅调,声音软美,节奏徐缓,伴着拍板的节奏,听着煞是动人。
“十五月朦胧,深夜花难寐。
把酒临风听月吟。月解花之意。
月照此花来,又见花凋悴。
天有风云月有阴,人有悲和醉。”
紫禁城里是有宵禁的,这若是被谁参一个,纵然是佟妃也是要扣月例的。李云忙给守门口的太监使了个眼色,不会儿庭里的乐声断了,皇帝见状笑呵呵地进了延禧宫。
佟妃穿着藕色白花妆衬衣,随意绾了个髻,俏生生跪在庭里候着,皇帝扶了她起,摸了摸她沁凉的手,温声道:“下回兴致来了唱小令,也该叫朕一道来听听,此乐只应天上有啊!”又温柔地责备道:“佟妃也该多穿一件,夜里还是太凉。”
佟妃娇声应是,与皇帝相携入了内室。
“怎的今儿唱的有些悲?哪个欺负了你不成?”皇帝坐定,轻声细语地问。
佟妃神色一黯,又立刻强打起笑意道:“有皇上和皇后的万千宠爱,谁能欺负了我去?我…我只是有些替叶妹妹伤心罢了。”
皇帝忍不住挑了眉头,佟妃的性子他是了解的,素来嚣张却也把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论手腕和心硬比起软弱的皇后来更适应这个后宫。所以她只在乎在她位份之上的人,其余的人,佟妃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
可如今却说替叶惠儿伤心?这倒是个新鲜事儿。
佟妃隐隐叹了口气,道:“是我一时想起我的安庆来…”说着低头揩了揩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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