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怀上弟弟的时候，和我说，“愿愿，以后你就有依靠了。”后来长大，

我听见她和爸爸盘算，“养到二十岁就嫁出去，多要些彩礼，正好给儿子买房。

我生气的质问，爸爸冷冰冰的说，“谁叫你是个女娃？女娃就是给别人养的！

”妈妈在一旁沉默，最后只说，“你要听话。”后来家里真的只有弟弟了。因为我死了。

死在了洪水里。把这条命，还给了他们。1我叫江如愿。如愿如愿。

这名字像是带着无限的祝福。可真相是，我爸妈希望下一胎能‘如愿’生个男孩。

我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妈妈怀上了江熙阳。她跟我爸到处托关系找人，照了彩超，

确认是男孩那天，妈妈抱着我亲了又亲，“愿愿，你就要有弟弟了，以后要有依靠了。

”我听不懂妈妈说的话，妈妈开心我就开心，我咧着嘴傻笑，也凑过去对着她亲了又亲。

预产期前一周，妈妈住进医院，亲戚拎着大包小包的来探望。姨夫把我拉到床前，

笑着捏我的脸，“愿愿，等妈妈生了弟弟，可就没空管你了。

”“你妈妈不要你咯~”我哇的哭了出来，“妈妈不会不要我的！”“那我不要弟弟了，

妈妈不要生弟弟！”我嚎的撕心裂肺，唯恐妈妈有了弟弟以后真的会丢下我，

手脚并用的就想朝妈妈身上爬。爸爸一把将我拽下来，“胡说什么！怎么能不要弟弟！

”“就不要！就不要！”他把我拎起来打了一巴掌，我哭的越凶，周围人笑的越厉害。

泪眼朦胧间，我看见妈妈温柔地抚着肚子，轻声说，“愿愿，你还小。

”“妈妈生弟弟也是为了你好。”“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2江熙阳出生那天，

我在幼儿园的亲子活动上等了一下午。从开场到散场，都没有等来爸爸的身影。

明明前一天还说好的。我有些沮丧。老师给我爸打了好几通电话，那头人声嘈杂，

爸爸的声音又又远又急，“忙着呢！她妈生了！儿子！”最后是住得近的姨夫，

骑着小三轮来接我。一路开得飞快，直接到了医院。姨夫带着我轻轻地走到一个小床前，

“愿愿看，这就是你弟弟。”里面那个小人儿皱皱巴巴的，像极了我在电视上看到的猴子。

我别开眼，不愿意再看。可爸爸和姨夫还在兴高采烈的说个不停。“看这额头，多像我。

”“这嘴巴，跟他妈一模一样。”我饿的头晕，轻轻拉了拉爸爸的衣角。他正笑得开怀，

好像根本没察觉。我看着还在嗦手指的江熙阳，心想，“弟弟真讨厌，一来我就要饿肚子。

”3讨厌的弟弟从医院回来以后，好像有点好看了。我新奇的趴在床边，

打量着在妈妈怀里熟睡的小肉团。他原本通红皱巴的小脸，

现在白皙饱满的像出笼的糯米团子。“怎么变好看了？”我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

妈妈被我逗笑，“咱们家阳阳以后会越来越帅的。”爸爸举着手机不停拍照语气里满是骄傲，

“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那愿愿以后也会越来越帅吗？”我仰头问。

爸爸的大手落在我的头顶，揉了揉，“女孩可不是帅，女孩是漂亮，

爸爸的愿愿以后会越来越漂亮的。”男孩是帅，女孩是漂亮。那时我还不知道，

这不仅仅是词语的差异。直到江熙阳长大，我才开始意识到这一点。

五岁的江熙阳可以把玩具扔的满屋都是，妈妈只会笑着说，“男孩子嘛，活泼点好。

”而我没有收拾好自己的玩具，就会听见，“江如愿，你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收拾吗？

”我再一次因为江熙阳饿肚子，是十岁。爸爸的同事来做客，带了芒果。

那个时候芒果是稀罕物，我只见班上有钱的同学吃过。妈妈递给我一个，“愿愿，这个给你。

”我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把芒果藏进房间的抽屉里，打算带到学校去吃，

让大家都看看我也吃上了芒果。可江熙阳不知怎么发现了，他冲到我的房间，

一把抓走了那个芒果。“还给我！”我追出去，从他手里抢了回来。下一秒，

他一**坐到地上，嚎啕大哭。妈妈匆忙从厨房跑出来，“怎么了？江如愿，

你就不能让着弟弟吗？”“他明明有自己的芒果，为什么非要抢我的？

”妈妈把他抱到怀里轻拍，“你是姐姐，就不能让着弟弟吗？他还小！”“阳阳不哭不哭，

妈妈等会就打姐姐。”“爱吃芒果还让爸爸买，吃完了咱再买!”“我就要那个，就要那个！

”爸爸闻声走来，从我手里拿走芒果，塞到江熙阳怀里，“喏，给阳阳。”“那是我的！

”“桌子上不是还有吗？”“我就要这个！”我冲过去抢，却被爸爸一把推开，

后背撞到墙壁，生疼。“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非要抢弟弟的！”爸爸皱眉呵斥。

“可这本来就是我的呀!”“那你就不能让着弟弟吗？一个女孩子，这么贪吃像什么样子。

”可我一个都还没吃过啊。这句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我委屈的哭出声，

爸爸见状更生气，拽着我的胳膊把我锁到房间里。“等你什么时候知道错了，

什么时候再吃饭!”门锁“咔哒”一声落下。我趴在床上哭。

门外是妈妈温柔哄江熙阳的声音。桌子上明明还有芒果，为什么非要抢我的？

为什么姐姐就一定要让着弟弟？为什么贪吃就是女孩子的错？有好多个为什么，

泪水打湿了枕头。在饿肚子的那天晚上，我学会了人生中第一个道理。在这个家里，

我要让着江熙阳。永远。4江熙阳开始上幼儿园，家里最忙的人是我。

我小时候可以在街头一个人等校车，一个人到学校，一个人坐上校车再慢慢从街上走回家。

可爸妈觉得这些对于还小的江熙阳来说，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于是每天放学后，

我都要绕路去幼儿园接他。爸妈总会给一点跑腿费。我偷偷攒着，

想买那套看了很久的漫画书。可钱总也攒不够。回家的路上，江熙阳总会看上新的玩具，

或者指着便利店的零食不肯走。为了哄他，我只好认命的付钱。偶尔，我会带他去书店。

我坐在地上看漫画，他就在旁边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姐姐，我们去公园吧。”“等一下，

姐姐看完这一本。”“现在就去嘛！”他扯着我的衣角，“我要荡秋千。

”书店的人投来不满的目光，我只好合上那本刚看到一半的漫画，牵着他离开。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的很长，我在后面推着秋千，江熙阳的笑声像铃铛一样清脆。“再高点，

姐姐，再高点！”我小心翼翼地推着，生怕他摔下来。可他嫌不够**，

自己使劲晃着秋千绳，越荡越高——我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江熙阳从秋千上栽了下来。

嘴巴磕破了皮，血糊了满嘴，看起来触目惊心。他哇哇大哭，我无措的掏出纸巾想给他擦擦。

“别哭了，姐姐等会给你买玩具……”“愿愿！”久未见我们回家的妈妈找了过来，

看到坐在地上的江熙阳，她加快了步伐。“怎么了这是，怎么流血了？

”江熙阳哭的一抽一抽，可怜兮兮的，“姐姐推我、推我荡秋千……”“掉下来了，

好痛……”妈妈一把推开我，把他抱了起来，冷冷的看我一眼。明明是盛夏。

我却感觉全身发凉。空气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回家后的扫把一下又一下抽在我身上。

我也哭的撕心裂肺，比江熙阳在公园里哭的还要大声。几分钟后爸爸站在我身前，“行了，

让邻居听见像什么样子！”“她也知道错了。”爸爸牵着我的手回了房间，

轻轻擦掉我的眼泪，“愿愿，别怪你妈妈。”“今天确实是你没照顾好弟弟。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扑到他怀里。“我知道、我知道错了，我改、我会改的。

”爸爸长长的叹了口气，拍了拍我。“你以后总要嫁人的，等爸爸妈妈以后不在了，

弟弟就是你唯一的亲人，是你的靠山。”“你是姐姐，你要保护弟弟。”“知道了吗？

”5我不知道。原来比江熙阳大了三岁，就一定要保护他吗？爸爸。为什么你和妈妈，

不能先生江熙阳呢？为什么不是他比我大？为什么不是他保护我？6上小学以后，

老师开始让我们写日记。把自己每天开心或是不开心的，都写在本子上。

我很少会写开心的时刻。日记本里每天写下最多的，是我的不开心。

是我屡次争抢爸妈偏爱未果被爸妈责备。是纸页晕开的一片片泪痕。

我为自己定下规矩——不可以惹江熙阳生气，因为我是姐姐，要让着弟弟。

不可以跟爸爸妈妈争辩，因为我是姐姐，不是小孩子了。姐姐要懂事。

……如果是江熙阳做错了，那要原谅他。不可以怪他。因为他是弟弟。

这是我写下的最新一条。高中的寄宿生活像一扇窗，让我呼吸到了一点自由的空气。

我交到了好朋友，付玲玲。她送了我一束永生花。她说就象征着我们的友谊，永不凋谢。

我几乎是惶恐地接了过来。从小到大，我没收到过专属的礼物。

连生日都是和江熙阳一起过的，妈妈总说就差一周，一起显得姐弟情深。那束花，

被我珍而重之的藏到了衣柜深处。某天放学回来后，江熙阳对着一个盒子，笨拙的挤着胶水。

。他确实越来越好看了。继承了妈妈所有的优点。我看他认真的模样很是罕见，就走了过去。

却发现盒子里一朵一朵扭曲变形的，分明是我的永生花。大脑‘嗡’地一声，

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日记本上那些用眼泪写下的规矩又被我忘在脑后。

我劈手夺了过来。永生花已经变了模样，胶水糊的到处都是，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我狠狠地把他推倒在地。“你为什么又要拿我的东西？！”声音因极度愤怒而颤抖。

我身边从来没有什么长久的朋友，只因我从小到大都有个甩不掉的‘小保姆’身份。这束花，

是我贫瘠友谊里的第一束花。被江熙阳随意对待。我抄起手边的书砸在他身上，一下，

又一下。“为什么老拿我的东西！”“那是我的，不是你的！”“那是我好朋友送给我的！

”我一边打一边哭喊，积压了十几年的委屈如山洪暴发。妈妈冲过来，

用力把我拉开：“几个破花你就要这么打你弟弟吗？”“江如愿，你有没有个做姐姐的样？

”我充耳不闻，挣开她，又冲过去狠狠地打了一下江熙阳。他也开始哭，

“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我想送妈妈花但是没有钱，我就借用一下，用完会还给你的！

”妈妈瞬间被点燃了，抬手就给了我一记耳光。‘啪’的一声脆响，让整个客厅死寂。

我被打的偏过头，脸上**辣的疼，却仍倔强的看向她。直到对上妈妈那双冷漠的眼睛。

“江如愿，”妈妈的声音比眼神更冷，“你记得今天是妈妈的生日吗？”“你弟弟一片孝心，

你呢？”“你非要在今天惹我生气吗？”视线瞬间模糊，酸意直冲鼻腔。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妈妈？我饿了一个月的晚饭，省下钱给你挑了礼物，我想等你吹生日蜡烛时，

再送给你给你惊喜。我想说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我也不想妈妈生气的。

我想说那束花对我有多重要。它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收到的礼物。是特意送给我的。

它很特别。它让我觉得，原来世界上也会有人觉得我江如愿，是特别的。可看着那双眼睛，

我发现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对不起，妈妈。”比认错先到的，是我的眼泪。我低下头，

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对不起，妈妈。”“是我的错。”解释有什么用呢？

反正妈妈只会说，我是姐姐。我要让着弟弟。为什么……先来到这个家的人，偏偏是我呢？

7我带着满心的惶恐找到付玲玲，几乎不敢看她。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送我的礼物，被我弟弟弄坏了。”“我……”“真的对不起，

玲玲，我们还能做朋友吗？”我太害怕失去这份友谊了，怕它就像那束被胶水玷污的花一样，

再也回不去最初的模样。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泪水就抢先一步滚落。

“我本来、本来把它放到衣柜里的，把它藏起来了。”“可还是被江熙阳找到了，

我应该藏得更好一点的。”“对不起，玲玲，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个朋友的。”付玲玲被我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连忙拿出纸巾给我擦脸。

“哎呀，你别哭呀！”她的声音软软的，“我也很喜欢你呀，愿愿。”“这又不是你的错，

我怎么会因为这个就不跟你好了？”“你要是喜欢，我下个月再送一束不就是了。

”她挺挺胸膛，故作豪迈，“大不了我少吃几顿零食！为了你，值得！

”我被她那副‘就义’的样子逗笑，一个鼻涕泡不争气的冒了出来。付玲玲也笑了，

“你看你，哭成小花猫了。”“没事的，愿愿，我们俩的友谊是区区一束花能影响的？

”“就算没有那束花，咱俩的友谊也照样永不凋谢，天长地久！”“你真的不生气吗？

”“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小气呀？”“没有！绝对没有!”我赶紧摇头，高兴地抱了她一下。

她也笑着回抱我，轻轻拍着我的背。然后，我听见她在我耳边，用很轻却很清晰的声音说，

“不过说真的，江熙阳真是讨厌。”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对，

”我用力点点头，“他就是很讨厌。”那一刻，我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高兴。在家里，

爸爸都更喜欢江熙阳。他比我好看，比我会说话，他好像生来就是对的。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我，江熙阳很讨厌。至少在付玲玲这里，他才是那个不被喜欢的人。

在这里，我比江熙阳要好。8我推开门，家里的灯光暖融融的，却照的我心里有些发慌。

出乎意料的，江熙阳第一个迎了上来。他站在我面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姐姐，对不起。

”“我不该乱动你的东西。”我愣了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妈妈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

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爸爸坐在餐桌主位，目光在我们之间转了转，最后定在我脸上。

他微微皱了下眉，朝江熙阳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我读懂他的意思。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然后才开口。“没关系。”“我是姐姐，怎么会怪你呢？”爸爸立刻眉开眼笑，

走过来把我和江熙阳推到饭桌前坐下。“这才对嘛，你们姐弟两个要互相扶持。

”“互相包容。”“弟弟知错能改，姐姐大度包容，多好！”妈妈也笑了起来，“可不是嘛，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我被按在椅子上，看着他们三个笑容满面的样子。突觉自己有些多余。

9爸爸说江熙阳懂事了。特意买了他羊排来奖励他。餐桌上那盆奶白的羊肉汤冒出腾腾热气，

膻味争先恐后的钻进我的鼻腔。我的胃已经开始生理性的抽搐。江熙阳很高兴，

勤快的摆起碗筷。“姐姐，这羊肉妈可炖了好久呢。”“特意等你回来咱们一起吃。

”“是不是很香?”他哼着歌，全身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息。我没接话，

沉默的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其实我并不讨厌江熙阳。

从小到大爸妈对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年龄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早就接受了要对弟弟谦让。可我多么希望，爸爸妈妈能像爱江熙阳这样爱我。十分的爱，

哪怕只有三分呢？我只要江熙阳剩下的三分就好。可是没有。或许连那可怜的一分都没有。

餐桌上的欢声笑语还在继续。可是爸爸妈妈——我对羊肉过敏。10我可以直接告诉他们。

可我没有。我端着碗，默默夹着一旁的炒青菜。江熙阳却突然夹了一块羊排给我。“姐姐，

我知道你不吃肥肉，特意挑了块瘦的。”他眼睛亮亮的看着我，像是在等待夸奖。

我攥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偏过头看向妈妈。她正含笑看着我们，“今天这羊肉新鲜着呢，

你不要老吃青菜。”“看弟弟多贴心，还记得你不吃肥肉呢。

”爸爸也朝我碗里夹了一块羊排，“今天这饭可是我跟你妈一起做的，忙活了一下午。

”“愿愿多吃点，正长身体呢。”暖黄的灯光晃得眼睛发酸。我扯出一抹笑，

夹起碗里的羊排。低下头慢慢的啃。眼泪无声的掉进碗里。去年过年在奶奶家里吃了羊肉。

我起了一身的红疹子，喘不过气。在医院里抢救到半夜。醒来的时候妈妈坐在我床边，

她通红着一双眼，“愿愿，以后可不能吃羊肉了，知道吗？”“羊肉汤也不能喝。

”“吃了就要打针吃药了。”我看着妈妈明显哭完后的眼睛，朝她怀里钻，她轻轻的抱住我。

“吓死我了，愿愿，你以后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吃羊肉，知道了吗？

”我在她怀里蹭蹭。“知道啦，妈妈。”现在，我拿起勺子，一口肉一口汤，

把羊肉往嘴里送。膻味像点燃引线一样，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胃里。

我甚至能感觉到气管在慢慢收紧。江熙阳一下笑了出来，“吃了我夹的羊排，

可不能再生我的气了。”爸爸也跟着笑，“对，不许生气了。”我的眼泪掉的更凶。

身上开始发痒。眼前天旋地转。手里的勺子落在了地上，连同我也一起无力的滑落在地。

11我是在医院里醒来的。睁开眼就是冷白的墙，鼻息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病房外，

压抑的争吵声陆陆续续传进来。“你不知道愿愿羊肉过敏吗？”“为什么要夹给她吃？

”爸爸愤怒的反驳，“去年她进医院，是你在旁边陪着！你怎么没想起来她羊肉过敏？

”“她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吗？我每天忙里忙外，哪能事事都记得这么清楚？”爸爸冷哼一声，

“孩子的饮食起居不都是你在管？她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你当妈的都记不住吗？

”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听到护士匆忙的脚步声和劝阻，“家属请保持安静，这里是医院。

”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赌气吃下那些羊肉？

我不该为此而期盼他们能对我有一些愧疚。也不该以为这样就能换来他们的关爱。

我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谁接住了，谁就要为这次意外负责。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一声声，

一句句。我闭上眼睛。眼前是去年妈妈坐在我的床边，她温柔的抱住我，声音哽咽。“愿愿，

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愿愿，你要快点好起来。”回忆的温暖与此刻门外的推诿，

冰火交织。我又忍不住开始抽泣。“对不起，妈妈。”“我又让你生气了。

”12我在第二天晚上，偷偷从医院跑了出去。爸妈吵完架以后，妈妈推门进来，

脸上满是疲惫。她走过来看了看我，“愿愿，以后记住，不能吃羊肉了。”我没应声，

只是沉默的看向窗外。妈妈叹口气，轻轻给我掖了一下被子。“弟弟一个人在家，

我们明天再来看你。”可这个‘明天’，我等了整整一天。从清晨等到日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