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病房里只剩下我和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房门被轻轻推开，白天被我赶走的那个年轻记者去而复返，脸上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种倔强的不服输。

“老太太，”她声音很低，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勇气，“我只是个实习生，主编说如果挖不到真相，就让我滚蛋。”

我看着她执拗的脸，昏黄的灯光下，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的影子。

我沉默了近一分钟，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想看到真相？”

她用力点头，眼神灼灼。

“那好，”我扯出一个笑，“明天，你扮成护士，在我这儿待一天。”

“在你胸口，别一个隐形摄像头，直播。”

“让观众们，亲自看看，听听。”

第二天，我才刚睁开眼，女儿就来了。

这一次，她不是空手来的，轮椅后挂着一个大袋子，里面鼓鼓囊囊。

她从袋子里一件件掏出东西，有泛黄的照片，掉漆的铁皮盒子，最后还有一个旧得发霉的洋娃娃。

“妈，你看，这是我第一次得奖状的合影……这是你给我买的第一个文具盒……”

声音温柔的能滴水：“明明以前，妈妈你是那么爱我。为什么这十年，你连一句话都不肯对我说？”

说到最后，她再次情绪失控，伏在那些旧物上，肩膀剧烈耸动。

隐形直播的弹幕再次翻滚：

“不对劲……这老太太反应太反常了，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她亲妈？”

“我看过类似的小说！肯定是假的！所以她才对女儿这么狠！”

当然，更多的依旧是辱骂：“装神弄鬼！女儿都这样了，铁石心肠！”

“记者查了那么久都没新闻，这老太婆就是在故弄玄虚！”

我始终沉默着，任凭她如何哭诉，都无动于衷。

直到她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那个旧洋娃娃上。

我枯瘦的手指，正一遍遍摩挲着洋娃娃身上那件褪色的小裙子，眼神晦暗不明。

女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带着惊喜的颤抖：

“妈！这个洋娃娃，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你，你还记得？”

我抬眼刚想从她眼神中看出什么，她的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擦了擦眼泪，操控轮椅去了走廊接听。

几分钟后，她回来了。

脸上的泪痕未干，但刚刚的温柔和悲伤已经被一种恐慌取而代之。

她死死盯着我，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这一刻，病房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缓缓地抬起头。

看向了旁边护士的胸口。

微微清了清嗓子：

“现在，终于是我说出实情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