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将一筐石榴倒入泥坑中。

小福满脸惋惜：“娘娘，真要埋了？”

我不置可否，一墙之隔外的梅花开了，暗香芳瓣，沁人心扉。

开满梅花的宫殿原是我的，这梅花原也是萧景然为我种的，就连泥坑中的石榴原也是我的。

而如今，都成了其他人的了。

天凝地闭，透骨奇寒。

寒风将我彻底冻僵在原地，眼中泪水隐隐浮现。

忽的，我听见隔壁我原来住的梅花院中，响起林疏雪诧异发问。

我从镂空的雕栏看去，只她从其中一树梅花枝丫上扯下一个小像。

“陛下，这是什么？”

我认出，那曾是萧景然给我画的小像。

萧景然不答。

等林疏雪看清画中之人，她气恼撕了小像：“陛下为何还留着这个？您今天还让她搬出宫人房，是不是心里还想着她？”

萧景然一脸宠溺，哄着林疏雪的语调和以往哄我一样温情脉脉。

“朕忘了而已，我还留下她只是因为不能落人口舌，免得世人谤你祸水红颜。”

林疏雪恃宠而骄。

一脸得意指挥着：“那我不喜欢这梅花了，都砍了吧。”

萧景然不假思索应允。

一夜之间，萧景然为我一株一株种下的梅花，被尽数拔掉。

我冷眼看着，一颗心也跟着一寸寸冰封寒冻，冷寂麻痹。

天光刺得我眼生疼。

我立在高墙之内，风声猎猎，像振翅却飞不出的鸟在嘶鸣哀鸣。

等我回去，就见太医络绎不绝进出林疏雪的容华殿。

原来是林疏雪怀孕了。

她得意不已，差丫鬟来让我这个不孕被贬的前皇后来看看。

内殿的床榻上，萧景然大手抚着林疏雪的孕肚，满目柔情。

“你肚里怀的是朕一个孩子，待他出生后若是男孩，朕便立他为太子。”

他又不忘叮嘱着太医和宫女，说一定要护好林疏雪，凡是她要是入口的食物务必注意。

我立在角落处，恍惚一阵。

曾经他也是这么交代我的宫人，体贴入骨，冬添衣夏添冰。

就连我咳嗽一声都着急喊来全部太医。

而今，我穿着单薄的衣裳，已站在寒风中许久，他却看不见。

有重臣觐见，萧景然匆匆离去。

当我身影踏进殿内，林疏雪立即嘲讽我：“看看，这就是当初许诺哪怕你不生孩子，他也对你一往情深的男人。”

她抚着孕肚，意味深长地懒倦道：“你还是天真了，真以为男人会不想要孩子吗？”

我眼皮一颤，想到那被贬的圣旨，其一之罪便是我无所出。

多年专宠，我却从未有过身孕。

朝臣年年上书，催他开枝散叶，江山社稷不能无后。

萧景然却毫不在意，架不住被催烦了，便颁布旨意，认领其他宗亲的孩子继承皇位。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修建善院，扶持宗亲子弟教导帝王之术，每一步都在告知世人他不会有孩子。

我确实信了，所以不感动是假的，毫无内疚也是假的。

他的确有皇位继承，可我却不可能为他诞下一儿半女。

原因无他，接下系统任务之时，我只提了一个附加条件。

那就是让我丧失生育能力。

从那时我便无比清楚，我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终究有一天要走。

所以我不想留任何牵挂在这个世界。

哪怕那个人，是我爱到深处无法自拔的男人，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