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恍若被月光浸透的女人,躺在床榻之间。她的脸色苍白如新烧的石灰,几缕被汗水浸透的乌黑湿发,无力地贴在她光洁的额际与脸颊。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的游丝。生产,几乎燃尽了她所有的生命力,连抬起眼睑都显得无比艰难。
她像一层即将被晨光蒸薄的薄雾,轮廓柔和而即将消散。唯有眉宇间,锁着一丝无法言说的疲惫与忧惧。那双或曾明亮的眼眸,此刻黯淡地半阖着,倒映着跳动的烛火,却映不出丝毫属于她自己的生机。
男人停在床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光源,在她身上投下一片极具压迫感的、名为「父亲」与「领主」的阴影。这片阴影不仅笼罩了她,也吞噬了床榻周围的一小片区域,将这里变成了孤绝的岛屿。
女人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干裂起皮。她的目光,试图变得焦灼,试图穿透丈夫沉重的阴影,投向那传来微弱啼哭的方向——她骨血的一部分。但最终,所有的努力,只是化为了枕边一缕无声的叹息。她的手指在厚重的锦被下,极其艰难地移动了一下,指尖在光滑的缎面上划出半寸不到的痕迹,仿佛想勾勒出那个她甚至未曾看清的孩儿的面庞,或是拉住那片正离她远去的、名为丈夫的阴影。最终,这痕迹与她的力气一同消逝了。
「夫人需要静养。」
他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纹。这句话,是对侍立一旁肃立的侍女与药剂师所说的。
「用最好的药剂,仔细伺候。」
语法规整,措辞得体。
然而,其中听不出任何温情。
它更像是一位领主,在安排重要资产的维护与保养工作。
男人微微颔首,像是完成了一项必要流程的最终确认。随即,他转身,将内室里那对刚刚经历生死、气息微弱的母子,与他披风之后的冰冷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金属靴跟再次叩响石面,那声音规律、清晰,一步步远离这片弥漫着血腥、草药与脆弱生命气息的领域,如来时悄无声息。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走廊更深沉的黑暗中。
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被石廊完全吞没。
仿佛他从未到来。
更为沉重、更具重量的寂静,在空气中弥漫、沉降。
以及一个被重新定义的生命,和他那被刻写在石蜡板上的命运,在这片无边的寒冷中,开始他注定不凡的人生。
这是第一次抗争。
百日宴
冬日的阳光透过高窗,落在卡西迪乌斯家族的黑曜石厅堂内,却驱不散弥漫其中的香料与冷铁的气息。时光的第一次刻度,划在了珀尔修斯·卡西迪乌斯生命的第一百日。帝国权柄的名字,如铁流般汇入此地,见证继承仪器的首次公开展示。
严肃的男人端坐于主位,黄金冠冕镶满宝石。怀中,百日大的珀尔修斯被裹在象征家族的黑貂绒与绶带中。穹顶之下,礼官的每一次唱和,都不似祝福,而像在为一座无形的天平添加砝码。
「神圣的日耳曼诺斯皇帝陛下,赐予受洗圣油,愿信仰与忠诚,永固长存!」
金质圣瓶在光下流转着过于炫目的光彩。男人微微颔首,声线平稳如宣读政令:「陛下恩典,如光永驻。」
「第一牧首,献上圣徒遗骨匣碎片镶嵌的松木十字架,愿信仰归于质朴,神恩直叩心扉。」
粗糙的木十字架被郑重呈上,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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