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有一个朋友杀了人，你会不会去监狱看他？或者这辈子都不会再联系？

深夜，江余尿急，起床撒尿。红也正好出来撒尿。

江余调侃说，“哟！红哥，亲自撒尿呢？”

“虽然我年纪比你大，叫阿红就行了，以前不也这么叫么。”

“您是这里的头，不叫哥怎么行？”

红连忙用食指挡在嘴边，“嘘，江余，你这话可不能让龙哥听见。”

“你的演技跟我一样差，红哥。”江余一副老实人的表情。

红欣慰的看着江余，“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么你是怎么判断我是这里的头的呢？”

江余拉完拉链，“第一，这个行业用人不疑不一定，疑人不用是肯定的。我才进来，不可能没人考察我。一直跟着我的人是你，不是大龙二龙。”

红点了点头，“嗯，请继续。”

“第二，每一次安排任务部署，都是在早晨。白天即便有人发生口角，也是你来处理，龙哥并不说话。也就是说，是你在夜里给他们安排好第二天的行程，顺带你和他们睡一个房间，他们来保护你。”

“第三，我们这么多人在这研发毒品，必定有大量的资金消耗，并且可能半年一年没收入。拥有完美的资金规划，并且看好合成型毒品市场，愿意为此赌上心血的。别说我们这个团队，即便是整个中老边境，也就只有你有这个眼光和魄力。”

确实如江余所说，不过红还是试探了一句，“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完全没有证据，要解释起来也很简单。”

“的确，直到我们一起撒尿，我才确定你是头。”

这倒引起了红的好奇心，“哦？怎么确定？”

“这个队伍一直井井有条，长期活跃并且没有出事，完全依赖于你定的那一条标准：不能单独行动，必须有大龙或者二龙的陪同。每天夜里大龙二龙都会有人醒着监守，队伍里的其他人都养成了习惯，没有人起夜。你凭什么可以单独行动，来和我一起撒尿？”

红更是欣赏江余，“没错，这个设定可以确定我身份，但也是由于不能单独的行动的规定才能确保我们一路平安。那你知道为什么是今天我想找你摊牌吗？”

“菠萝。”

红再次点了点头，“果然是个聪明人。一路上你都不怎么说话，是因为你体力不够，除了呼吸之外所有的时间都在观察和思考。从你切菠萝开始，我就知道你不会用刀，所以也不可能在树上留下记号。种菠萝的时候，我注意看了每一个坑，距离相仿成一字型，数量你事先根本不知情，也没有疑问。你发脾气躺下以后，没有睡着，一直在观察种菠萝的我。”

“相反的，你很会用刀。杀人的方法有很多种，我们体格相近，并不魁梧健壮，所以聪明的你并没有采取暴力相搏的杀人方法，从你削菠萝的用刀手法，再到你这比胳膊还粗的小臂，想必你最擅长割喉吧？”

红平静地问，“那么你觉得我今晚找你是干什么呢？”

“杀了我，或者交给我任务。”江余坦然说。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跑？

“和饿死在森林里相比，还是你一刀割喉舒服一些。”这也是江余体会过的大实话。

“哈哈哈。”红笑完脸色一变，“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从房子里拿着五十块钱出来的时候，步伐轻快，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是为什么？”

余光一瞥，“能不能把刀放下在说话，即便你把刀给我，我也玩不过你。”江余注意到了红右肩的异动，想必已是习惯性动作了。

聪明人之间很难说假话，特别是对红这种老江湖，只能说一半的真话。既不会被怀疑，也不会说多露馅。

江余前面那句话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给自己留下几秒的思考空间，下一句话很可能决定自己的生死，“因为，怕死！”简单有力的四个字，江余说完后便直视红的眼睛，知道至少这一句他没有怀疑，故而乘胜追击。

让别人在没有证据的时候相信你要怎么做？自然是告诉他他自己早已认定的事。

“你应该懂的，因为你也怕死。所以你让所有人都以为，这里是大龙二龙说了算。如果出事了。黑道的人要杀的不是你，警察要抓的主要犯人依旧不是你。等你出狱了，可以东山再起。你确确实实在这个团队发号施令，但是对于外界来说，你几乎是个隐形人，因为没有任何人知道你在团队里的重要性。”说完江余不由得感谢了巴佬灌输给他隐形人这个概念。

红的疑心并没有消除，“怕死，谁都怕死，谁都不是英雄。这个并不可耻。”红非常清楚，真正出事那天，哪会有那么多兄弟朋友？真正可以陪自己到最后的也就大龙和二龙，“那么关键的问题来了，你为什么选择加入我们？”

“怕死，更怕穷！”这句话深入骨髓，至少对于红来说。

如果说老实人就是会被欺负，肯定有很多人不开心。但是如果换成落后就要挨打这个说法，估计所有人都能接受。不论这两点之间的区别有多大，总之，弱小的人被欺负后，可能有两种反应。第一，我要变强，匡扶正义；第二，总有一天，老子也要欺负别人。出生在本身就不富裕的年代，并且是个贫穷落后法制又不完善的国家的红，深切的体会了弱小就要被欺负这一点。不是所有犯罪的人都不怕死，也不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违法。除了类似冲动过失杀人这类犯罪以外。有计划有预谋的犯罪，都是有着罪犯自己的考虑。原因很多，简而言之，怕死，更怕穷！

其实很多毒枭都抱着死的觉悟，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被警察抓，死！被同道吃，死！为什么依然做？还做的如此心狠手辣？“怕死，更怕穷”这句话，红理解的比江余深刻得多，很准确的说到他的心坎。

红思考一会儿后说，“我们思维很像，怕死更怕穷这句话说的很到位。你在告诉我两件事。第一，客观上我必须和你合作。研发出合成毒品后，你死也不会给我配方，如果我想细水长流，我们就要互相照顾；第二，你要让我主观上认可你为兄弟。告诉我，我们是一类人。”

江余摆摆手，“兄弟？别骗自己了红哥，我仅仅想要我自己的五成利。之后的一段时间，只会出现这两种情况。第一，走货的时候出现异常，你把我干掉，自己吃了全部利润。第二，我们成功合作，你我身上都背着死罪，变成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分我五成。那时你再叫兄弟我可能敢回应你。”

红经确定这小子和自己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哈哈，说的还真是冷静，真是无情。”

江余：“冷静是冷静，无情也不至于。虽然大龙二龙确实是很要好的兄弟，但是整个团队都是你一个人考虑问题，就连我这我才来没几天的人都能感受到。其实你很孤独，很想要一个能交流的朋友吧。

“哪个dú？”

“啊？哪个dú？”这次轮到江余摸不着头脑，“独行侠的独。”

红：“毒品的毒，狠毒的毒。孤单自我，狂妄狠毒。我才能活到现在。你理解的孤独太潜了。”

“谁让我少活你十几年呢？慢慢理解吧。走了，这泡尿撒的时间太长了。”

“喂，我是这里的头这件事帮我保密。”

“连这都要提醒我？看来我们是做不成兄弟了。”江余头也不回的答道。

一夜未眠，孤毒？这个毒字改的甚是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