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十年聚会，地点定在市中心的明珠酒店。

我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坐了大半。

“苏晴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我笑着点头，目光扫了一圈。

28个人，有的认识，有的面生。十年没见，大家都变了样。

“苏晴，坐这儿。”

王芳指了指角落的位置。第3桌，最里面，靠厕所。

我没说什么，走过去坐下。

“哟，苏晴，你怎么穿这样来？”

声音从斜对面传来。我抬头，是李娜。

她上下打量我一眼，T恤，牛仔裤，小白鞋。

“同学聚会嘛，随便穿穿。”我说。

“随便？”她捂嘴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发财了呢，原来还是老样子。”

旁边有人跟着笑。

我没接话。

“苏晴，你开什么车来的？”李娜又问。

“一辆代步车。”

“什么牌子？”

“本田。”

“哦——”她拉长了音，“十几万的？”

“15万。”

“那还行吧。”她转向旁边的张敏，“敏敏，你老公那辆保时捷多少钱来着？”

张敏笑了笑：“80万吧，也不贵。”

“80万，苏晴你得卖多少年命才能挣到啊？”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有点凉了。

“苏晴，你现在在哪上班？”王芳坐到我对面，问。

“一家科技公司。”

“什么职位？”

“做项目的。”

“哦，打工啊。”她点点头，“也不错，稳定。”

我笑了笑，没说话。

“不像我们敏敏。”王芳转向张敏，“老公自己开公司，今年营业额多少来着？”

“8000万吧。”张敏说得轻描淡写。

“8000万！”王芳夸张地叫了一声，“苏晴，你们公司有这个数吗？”

我放下茶杯：“不太清楚。”

“不清楚？你连自己公司的营业额都不知道？”

“我只管我负责的项目。”

“那你负责的项目多少钱？”

“28个亿。”

我说完，端起茶杯。

包厢里安静了两秒。

“吹牛吧？”李娜笑了，“你一个打工的，能负责28亿的项目？”

“信不信随你。”

“我不信。”她撇撇嘴，“苏晴，你从小就爱吹牛。”

我没理她。

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王芳拿起菜单：“来，我给大家点几个硬菜。再来一瓶茅台，飞天的。”

“茅台？”有人惊呼，“那可贵了。”

“贵什么，同学聚会嘛，难得。”王芳笑着看我，“苏晴不是混得最好吗？对吧？”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那眼神里，有些东西我读不懂。

或者说，我不想去读。

菜陆续上桌。茅台也开了，1688一瓶。

“来来来，大家举杯！”王芳站起来，“为我们毕业十年，干杯！”

“干杯！”

我也举起杯子，喝了一口。

“苏晴，你怎么不喝？”王芳看我，“不是不想请客吧？”

“我开车。”

“开车？开你那十几万的小破车？”李娜笑了，“苏晴，你可是学霸啊，怎么混得还不如我们？”

“混得好不好，不看车。”

“那看什么？”

“看人品。”

李娜脸色变了一下。

“苏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放下杯子，“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包厢里气氛有点僵。

王芳打圆场：“好了好了，吃饭吃饭，不说这些。”

她给我夹了一筷子菜：“苏晴，尝尝这道鲍鱼，可贵了。”

我看了一眼菜单。

帝王蟹，988。

澳洲龙虾，688。

鲍鱼，388。

加上那瓶茅台，光这桌就三四千了。

28个人，三桌。

我默默算了一下。

6000块，是最少的。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低头看了一眼。

是老公的消息：「晴晴，聚会怎么样？」

我打字：「挺热闹的。」

「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来的。」

「好，那我等你回家。对了，陈总那边的合同签了，你的项目可以启动了。」

我愣了一下。

陈总，是我老公。

他自己给自己发消息，说“陈总的合同签了”。

我笑了笑，回复：「知道了，陈总。」

「少贫。」

我收起手机，抬头，正好对上王芳的目光。

她盯着我看了两秒，收回视线。

那眼神，又是那种感觉。

我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