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柱平的家庭在楚城村里太普通了,除了两个还在上学的孩子,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甚至于可以用当地的人话说:本来就是地上滴赖克宝,还要当天上滴雀嘎子。
陈柱平父母均已近七十,虽尚在人世,但也无法承担田里的农活,为不影响他们兄弟姐妹四个的生活,目前两老独自在堤口处用油毡搭了一个棚子,权做容身之处,平时仅靠养一群鸭子卖了蛋换钱勉强度日。他大哥住在隔壁,生了三个子女,老大已结婚,老二也已经参加工作,老三在部队当兵。同所有的农村家庭一样,长房与二房的妯理关系一般,在他们刚刚结婚那几年也经常闹得不可开交,前几年在族中老人的协调下,两户家人达成了一致意见:两个老人,老大老二一家赡养一个,未成家的弟妹也分别由他和大哥家各分担一个:大妹由大哥负责出嫁前的生活,幺弟由他来负责成家前的生活。弟弟妹妹也就是在这两年才将终身大事确定了,从各自大家庭里分了出去各自立门户。
楚城村因为临近县城,本来就人多地少,他们家幺弟结婚出去单过了之后,去年陈敏也因考学户口调走,村里就调整他家的土地:现在户头上只有四个人一亩六分的水田,外加四分的旱田是种菜供平日用度,这二亩田地便是全家四口人的生计所在。本来现在都在推行一季夏稻和一季油菜,但对于他们这个村来说,现在还是在种两季稻,也只有这样,才能多种一些粮食出来,每年除去上缴公粮水费、提留等等税费以外,能落到兜里的钱所剩无几。
或许是缺少信息,或许是早已成为一种习惯,楚城村的村民向来没有外出打工的传统。虽然家家户户都是一样的穷,但天底下的农民不都是这样在生活吗?所以农忙的时候总能看到大家都是在自留地里忙着,闲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约三两好友,凑一桌牌,耗一天的时光了。日子一长,村民们的生活也能分出一个长短来,比如陈柱平大哥家,三个孩子已经成年,不但少了很多花销,而且子女也能开始挣钱了;再比如陈捷的同学王维维家,他的爸爸王彪在卖菜的时候遇到一个偶然的机会,就成了县里一个宾馆的供货方,从此就有了稳定的收入。的确,村里人风言无非就是说他们家家穷业薄,还非要让两个小孩都念书,念了初中还不算,还让一个女孩去念中专,他们家不穷谁还穷呢!的确,村里自从开了几个茶馆之后,喜欢打牌的村民更多了,许多小孩不但没有上初中,甚至小学都没有毕业就回家了,而这些没有娃上学的家境情况要好一些:少了学费的同时,孩子们多多少少还能帮家里做一些事情的。
于是在一年的寒暑两季别人家都是空闲的时候,对于陈柱平却是最繁忙的时候:夏季里他会骑着车走南闯北钓青蛙拿到市镇上卖来换些钱,到了冬季,就和陈捷娘起早贪黑做豆皮子卖,来攒过年的费用和两个孩子开学的开销。他的祖祖辈辈都是守着这块土地过来的,陈柱平没有,也不敢有什么标新立异的想法,只是两个孩子都喜欢读书,家里再怎么揭不开锅,他和陈捷娘宁愿节衣缩食,也没有不让他俩读书的念头。
去年孩子三舅喊他一起去长江边码头拖货,就一起东拼西凑购置了板车等工具。结果没有干多久他就碰到一起车祸:在一个十字路口被大货车挂到板车,车翻了,自己被压在板车下面,断了三根肋骨,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月,如果不是陈捷爷爷他们把平时卖鸭蛋攒的一点钱瞒着大哥暗中接济他们,还不知道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呢。从医院出来后,他就落下了后遗症,短时间再也无法干这拉砂石的重活,只有把板车低价出让给别人,家里又多了一堆债务,所有的希望更只能靠这两亩薄田了。
好在两个孩子没有让他费过什么心,陈敏从小就是奖状挂满整面墙,别人家过年的年画都是买的,只有他们家年画都是陈敏从学校拿回来的奖品!陈捷成绩赶不上他的姐姐,不过现在也能在镇里最好初中最好的班上读书,姐弟俩给贫寒的家里增加了不少的希望,为他带来一些慰藉!
他们家的房子还是原来70年代修建的,属于标准的长江流域风格农家小院:三间土坯砖房一字排开,中间是堂屋,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卧室,最西首是一排面朝东的稍矮一点的小屋——小屋通常包括有一间厨房、一间杂物房和一间用来饲养猪的猪舍。进入90年代,楚城村光景强一些的人家已经陆续盖起了红砖修的新房子,甚至一些经济好的人家像王彪已经修起了两层的楼房,但陈家还是维持着这栋有一定年代的土坯砖房。
在三月,天空中又下着雨,天黑得明显要早一些。庄稼人也都早早地吃完饭,焐到被子里面去看电视了。晚上六七点钟,大多数的屋子里亮起了电灯,淡黄色的灯光透过窗户射出来,在蒙蒙的雨夜里让人倍感温馨。
陈家的厨房和西边的卧室里的灯也还亮着。
“就是姐姐,害得我晚上连鱼都没有吃上。”从厨房里传出来的陈捷的声音里还带着委屈的哭腔。
“小弟,你姐姐的意思是将鱼养着,等过年的时候再捞起来吃大鱼呢。”这是陈敏陈捷的母亲,她三十多岁,听着她儿子的抱怨,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微笑,一边洗着锅里的碗,一边回答陈捷。不过她这话也只是来说给陈捷听,小队里的人都知道,陈敏从小到大,一听见说要杀鱼就会哭,说什么鱼也是有生命的,要让它们好好地活着。家里每次要吃鱼的时候都只能偷偷地背着她来杀鱼,或者说鱼在买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她才不会因此而流眼泪,肯吃那一点鱼肉。
“可是她连我捉的那鱼都一起放走啦,是我捉到的第一条鱼,她……她却全都倒到门前的鱼塘里了。”陈捷不管她妈妈的开导,他坐在灶膛前的,灶膛里的余火照得他的脸一会儿明一会儿暗,他的怀里抱着一只大黄猫,用手扒拉着它头上的毛。
“小弟哟——快来哟,动画片开始了……”陈敏拖长了的声音从正屋里传了过来。
陈捷没听见似的一动也不动,平日里对他最有吸引力的动画片今天也不起作用了,可见他对陈敏真的很生气。“她把鱼都放走了,我的叮当今天晚上都没有吃饭。”叮当是这只猫的名字,陈捷跟它的感情特别好,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是他给它拌饭,还会偷偷地把自己碗里的鱼肉剥出来给它吃。由于电视里正在播放日本的动画片《机器猫》,所以陈捷就给他的猫取了这个和机器猫一样的名字。
“叮当它可一点都不饿。”母亲看他还是在嘀咕,就煞有其事地对着陈捷说,“今天我在屋里,看到它捉到了一只老鼠子!小弟,你姐姐一周才回来这一次,她每次回来你都要和她吵嘴。你看你天天都在家,天天都能有鱼吃的,你姐姐回来就只有这一天,她在学校里可是连热菜都吃不到,你就不能对姐姐好一点儿吗,不要和她吵嘴?”
陈捷听说叮当捉了一只老鼠,高兴得连妈妈后面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他妈话一停,他马上问道:“真有吗,它捉到好大一个老鼠?”
母亲见他不再提鱼的事情,便换了语气:“当然是真的,那只老鼠,嗯,应该有你的铅笔那么大,”为了让陈捷深信不疑,她还补充说道:“我可是亲眼看见它把老鼠吃得干干净净的。”
陈捷顿时喜形于色,把怀里的猫一阵乱摇,直到它乱叫“喵”,又从他的怀里逃了出去,陈捷一勾身又把它抱了回来——这次他高兴得把脸都凑到猫的头上。
母亲看到他这副模样,也笑了起来:“哎,小弟,你们的新学校怎么样,老师好不好,你现在和谁坐在一起?”
“我们学校现在有了新院墙,可大了,教室里还安了吊扇呢,妈。”现在他的声音里一点儿不高兴的迹象都没有了:“我现在也不和王维维坐了,和二队的林杉坐在一起。”隔了一小会他又说:“妈,我们班上的杨菊和李义明今年都没有去读书了。”
小小年纪的他当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同学不再去学校读书,像他所在的家庭,爷爷奶奶靠自己喂鸭子卖蛋自给自足,祈祷老天没灾没病不给后辈增添负担外,父母日常守着一二亩水田,每年从口粮中挤出一些来换钱外,没什么其他来钱的路子,现在要供着两个小孩读书,虽然说现在陈敏上中专后不需要学费和日常开销,但陈捷一学期也得要一二百元的学费,加上日常用度,一年下来也是东拼西凑拆了东墙补西墙罢了。相反,村里一些家庭看到孩子念书成绩又不好,将来也是个庄稼人的料,索性就不再让他们继续上学,这样也能减轻一点家里的开销,同时还能帮家里多少干些活,一来二去光景比他们家要好过得多了,让小孩子早早地辍学在楚城村里反而越来越普遍起来。
“小弟,快来哦,动画片真的开始了……”陈敏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妈,我去看电视去啦。”陈捷从凳子上站起来跑了出去。他怀里的叮当“喵”的一声跳到地上,弓着身子伸了一个懒腰,就回到屋角草垛里它的窝里去了。
卧室里只有陈敏一个人,正用被子盖着腿靠在西边墙的一张小床上,在房的正中央有一张大床,大床前靠东的墙边放着一张木桌,桌子上放着一台黑白电视机。他们父亲现在正在后院里收拾着一些今天用过的犁具,并不在房间里。
陈捷一看电视屏幕,正放着广告,就知道机器猫的动画片已经放完了,他的姐姐骗了他,就气嘟嘟地一屁股坐到大床上,不想理他的姐姐。陈敏这时却笑嘻嘻地说:“真可惜,小弟,你来迟了,机器猫原来这么怕老鼠哦,可惜你没有看到。”
陈捷撇了撇嘴说:“我不理你!”马上又骄傲地说:“怕老鼠的机器猫有什么好看的,我的叮当猫今天还捉了一只大老鼠呢!”
陈敏估计是因为放走了鱼,惹恼了她的弟弟不高兴,这个时候本想亲近一下小弟,缓解一下两个人的紧张气氛,所以才热情地叫他来看电视,听到这里她有点吃惊地问:“是真的吗的吗,小弟,老鼠在哪里,你是怎么知道的?”
“妈妈跟我说的,她还说她亲眼看到叮当把那老鼠吃光了呢,那只老鼠有这么大!”陈捷一边说一边用手比画给他姐姐看,大概也是想气气陈敏,他这一比画足足有一尺多。
陈敏脸上立刻露出了一种不相信的神色:“傻瓜,妈妈是骗你的,哪来的这么大的老鼠?要有真的有,应该是老鼠吃了你的叮当才是。”
陈捷急分辩道:“是真的,妈妈没有骗人,那只老鼠就是有铅笔那么长!”一听说老鼠要吃了他的叮当,他脸都红了。就在这个时候,母亲端着一盆热水从外面走了进来,陈捷就对他姐姐说:“不信你问妈妈啊!”
“是的,是的,小弟说的是真的。”母亲笑着替陈捷解围,用背着他的手对陈敏摆了一下,暗示她不要再追问个不休:“小弟,快来洗澡,早点上床睡觉,明天还要上早学呢。”
陈敏不顾她妈妈的劝阻,仍指着陈捷笑着说:“小弟,你的大脑袋用的都是化肥吧,妈妈骗你都不晓得,你的叮当一天到晚都是用绳子拴在厨房里,它怎么可能跑得掉去捉老鼠呢?”
陈捷个子不高,又瘦,显得头是不一般的大,村里跟他剃头的师傅每次看到他都说:脑袋大,统得化!说他将来是当官的材料,慢慢地全村的人都知道了,陈敏就用这句来揶揄他。
陈捷正脱下了毛衣,听她这样说,不知该怎么跟他姐分辩,无助看着母亲委屈地叫了声:“妈!”
“化肥……”陈敏还要接口,她母亲为了阻止她继续争辩随手把手里的毛衣朝她扔过来,对她妈妈说:“你们就知道护着他!妈,明天早上下雨,要早点叫醒我哦,记得我要带两瓶子鲊胡椒到学校里去的。”
她所说的鲊胡椒是当地一种咸干菜,做法是将米磨成面后,加水、盐和剁碎的青、红辣椒揉成一团,放在坛子里密封,要吃的时候,就取出来捻成碎碎的小块,加油烩炒一下,除了咸与辣外,这显然是一道没有营养的菜肴,但因为能下饭的,所以当地的农村家里面都会备一些以应蔬菜短缺时候用。陈敏从读初中开始,她没有少吃这种没有营养的食品。幼小的她知道自己家房子不及村里其他人好,所以只想着能为家里省一点是一点,虽然父母每周都会塞给她几元钱让她自己在灶台上买热菜,但往往在周末的时候,她又会原封不动地给带回来,甚至将学校发的粮票也吃不完带回来交给家里。父母没有办法,只有时常多给她做些菜送到学校里去。即使这样,她也是从各个方面节约,为这个贫困的家庭尽着自己的一份力,这也许就是已经十四周岁的她身材明显弱小,看不出青春期发育的一个原因吧。
“好的。”母亲听了说,“明天起来就会给你炒好,再把腊肠也炒一些放在里面。”自从知道陈敏的固执,母亲只好想其他的办法来为她可怜的女儿增加一些营养了。
“妈妈,明天早上我要吃鱼!”陈捷一边弓着背在磨磨蹭蹭地洗脚,一边嗫嚅着说,他没有注意到母亲这里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好好,还好你姐姐没有把我下午捉到的鱼也倒掉,明天早上就给你做,好不好?”这时父亲从外屋走了进来,他脱了毛衣穿着一件绿色的半旧长袖秋衣,领口被扯着有点大了,俯身在床下的柜子里找着东西,听到陈捷这句话接口说。
“噢。”陈捷答道。
此时村里的灯火也熄灭了大半,屋前两株高大水杉的枝条在夜色里影影绰绰,过完年来的第一天忙碌就这样结束了,穹窿之下一切也都变得安安静静,细细的雨丝无声地落到屋顶的青瓦上,又轻轻地落到屋前的石板上,楚城村也逐渐地进入了梦乡……

婆婆婚宴上羞辱我!我亮房产证啪啪打她脸
老公利用助听器杀了我后,我重生了
未婚夫为救妹妹让我残疾后,我成为他boss疯狂虐渣
破产后,我靠捡异界垃圾赚疯了
只想低调,奈何被盯上了怎么办?
家人逼我捐眼角膜救侄女,老公怒吼:谁动我老婆试试!
组长逼我背黑锅,我反手成了她甲方
兄弟抢我未婚妻?我反手喂他同心蛊
夫人让贤女副将后,国公府破产了
冷宫种菜,他们非说本宫图谋天下
夫人死在手术台时,顾总正在给白月光庆生
小姑子被玷污后,我撕了全家
金牌狂妃:我本倾城
绝世剑修
隐形遗产
一婚到底,错爱总裁
哪有情深不辜负
婚碎情已凉
寡嫂想让我兼祧两房,殊不知我是女儿身
雁回塞外雁不归
真心喂了狗,重生不嫁薄情郎
拜金女友生日宴上羞辱我,结果我反手继承了亿万家产
无限物资
我死后,妻子才知道爱我
最近生活有点烦,于是找了一部名叫《金兰契》的小说来打发时间,《金兰契》传递的满满的正能量,让我重燃生活的希望,在此由衷感谢作者七月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