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静地抽回手：“陛下记错了，这是洗衣盆磕的……”

他眼眶骤然变红：“朕记得，你从前不会这样和朕说话……”

我低头苦笑：“陛下也知道是从前……”

从前我也从未想过自己快要死了。

连带着曾经对他的痴迷爱慕，一同在消逝在浣衣局的冷水中。

……

蒋玉怀僵在原地，周遭的宫女跪着，吓得大气不敢出。

直到贴身太监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皇上，太医院传来消息，周贵妃又有喜了！”

“朕现在就去看她！”

蒋玉怀眉眼染上一层喜色。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转头看向我时，眼里带了一抹愧疚。

“阿芜，以后有什么难处，就派人来寻朕！”

直到蒋玉怀走远，我才抬头看到了周贵妃的贴身侍女正警惕地盯着浣衣局的院子。

我装作没看见，继续低头浆洗着衣物。

直到小宫女巧月送来了熏香。

“青芜姐姐，你这手艺真好！给贵妃洗凤袍这种精细活，整个浣衣局也就你能洗得又干净又不伤绣工！”

“要我说，你有这本事，干嘛不想办法从这鬼地方调走！”

巧月压低了声音：“对了，姐姐你知不知道，陛下心尖上的周贵妃，以前还是个渔家女呢！”

话音刚落，我手中的皂角被指甲生生剜去一块。

心脏也像被寒风撕扯出一个口子。

我咽下喉咙里翻涌的腥咸，急忙捂着巧月的嘴。

“死丫头，不要命了，敢妄议主子，你有几个脑袋！”

巧月调皮地对我吐着舌头，嘟囔着：“我又没说错！”

思绪百转千回，我心里一片苦涩。

周贵妃的出生，我又怎会不知。

毕竟当年，是我花了十两银子将她从赌鬼父亲手中买下的。

那时的周贵妃，还是个命比黄莲苦的渔家女，跪在大街上，脖子上插着草标。

她爹要把她卖给一个渔夫换一艘渔船。

看着她如小猫般蜷缩的身躯，我于心不忍，用自己当时所有的积蓄买下来她。

我把她当自己的亲妹妹，给她取名叫莲歌，教她读书写字，教她待人接物。

她总说：“姐姐，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

直到有一天，蒋玉怀来找我时，在院子里看到了她。

她正赤脚摸鱼，笑得一脸明媚灿烂。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蒋玉怀眼里的惊艳。

后来，我才知道，蒋玉怀早逝的母妃同样是渔家女出身，与周贵妃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