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寒芜照影来》 章节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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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寒芜照影来》 第6章 在线试读

我倒在蒋玉怀的身上，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陛下不该来，此处污秽！”

我强撑着身子爬起来，自顾自地为兄长焚香。

他一把抱住我，慌乱地用龙袍袖子不断擦拭我喷涌而出的鲜血。

明黄的袖口沾染了鲜血，他却毫不在意。

“传太医，给朕传太医！”

我抬眼看他。

曾经俊秀挺拔的少年天子，眼里已经有了风霜。

此时他彻底卸下帝王威仪，脸上是真真切切的恐惧。

倒真有几分像以前那个在雪夜为我们第一个孩子痛苦的七皇子。

可惜，也只是有几分像罢了。

我们之间隔了十年光阴和血海深仇，再也回不去了。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了蒋玉怀的寝宫。

“陛下，宋姑娘已经病入膏肓，她的身子已经亏空了十年，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还请陛下节哀！”

“放肆！朕上次见她还是好好的！她明明还可以洗衣！”

蒋玉怀的声音带着绝望。

我挣扎起身，僵硬的手不小心打翻了药碗。

听到声响，蒋玉怀三步作两步来到我面前，满脸都是泪水。

“阿芜，朕对不起你，你的手现在还疼吗？”

他小心翼翼捧起我的手，被我不动声色躲开。

我望着面前的烛台，语气平静；“早就不疼了！”

我心里酸涩无比，这双骨节皮肉尽毁的手在泡了十年冷水，又怎么会不痛。

刚到浣衣局时，我的手连筷子都拿不稳。

每日天不亮就爬起来，浣洗着他几十斤衣物。

冬日徒手破冰取水，夏日浑身被蚊虫萦绕。

但这些，我并不想和他说。

“他们告诉朕，你过得很好。”

“朕明明，明明有派人给你医治，他们说你住的清净，衣食无缺，旧疾亦有太医照看……”

“这些，朕竟然，信了十年……”

他目光炯炯，似乎想像我求证这话。

我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恨，讽刺地笑了。

“没错！奴婢过得很好。”

我慢慢握紧拳头，感受着骨节间熟悉的刺痛。

“每日鸡鸣起身，浣衣三百件，做得慢了，等着我的就是嬷嬷的鞭子！”

“有时吃不上饭，发霉的馒头对我来说就是珍馐美味！”

蒋玉怀呼吸骤然急促，明黄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我清楚的看着他眼底翻涌的震惊和悔恨。

“阿芜，是朕对不住你……”

“你在浣衣局遭受的一切，朕会派人查清楚幕后指使！”

“朕一定好好弥补你！哪怕你恨朕，怨朕，朕都会一一受着！”

我麻木地摇了摇头。

“陛下，太医说我活不过明年春天了，你觉得我心里还会有恨吗？”

蒋玉怀的身形狠狠一晃，眼里的痛楚几乎要溢了出来。

“不会的！”他双目赤红，嘶吼着。

“朕会给你用最好的药，哪怕宫里没有，朕也会上穷碧落下黄泉，朕也要帮你寻到！”

“哪怕用朕的江山来换，朕也愿意！”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蜷缩在温暖的锦被中。

十年了，这是我睡过最柔软的一次床。

蒋玉怀背对着我，不断抽泣。

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那个执掌天下的帝王，而是像个无助的孩子，在我的床前枯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