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教授如往常一样提早了半个小时来到了机场的 VIP 候机室。虽然对于攀龙附凤不感兴趣，但是有简洁高效且舒适的便利，教授也不会刻意拒绝。精神洁癖不过是那些故作清高的人摆出来的姿态。虽然深知航空公司的航班从不准点，但是提早总是没错的。果然，他刚通过识别进入 VIP 的专用包间，马上就有空姐敲门。「您好，达美 VIP 专属客服，请问我能进去吗？」「进来吧。」「您好，是莫里亚蒂教授吗？打扰了。这是卢瑟先生给您留的手机和箱子，如果您有用餐需求可以扫描一旁的二维码点餐，我们会通过用餐窗口给您送过来。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教授接过卢瑟准备的小礼物，「谢谢，暂时没有了。」「好的，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通过那边的铃铛或者通过小程序呼叫，那我就先不打扰您了，祝您旅途愉快。」

空姐走后不久，手机马上响起来了，卢瑟的全息投影从手机屏幕上升起。「嘿，教授，您还好吗？我就知道您不会拒绝这个邀请的。」莫里亚蒂并未搭话，而是冷冷地看着卢瑟。卢瑟显然有点儿尴尬，他摸了摸鼻子接着说道：「不过我猜可能会有人想要阻止你或者至少拖延你去往中国。我的直觉有时候比情报网还可靠，所以我临时为你更改了航班。我需要你戴上箱子里的纳米级人皮面具并且完成易容，换上箱子里的衣服，拿上衣服里的登机牌，改道纽约，然后从纽约转机飞北京。箱子里这些小道具的使用说明书在这部手机里。当然你还得拿上你本人的护照，非真实的身份可瞒不过中国海关，记得过海关前把这些小礼物都收好，在中国搞不好能用得上。你的行李我也会从上海转运到北京的。按中国人的话说，祝你一路顺风。」教授打开箱子，里面有张人皮面具，一套 XXL 的便服，一双运动鞋，一支定制的高级钢笔，一小瓶防晒霜和一块最新款的万国工程师手表。

教授看着镜子前的自己，略微有些惊讶。现在别说陌生人，就算是汤姆教授站在面前都认不出他来。人皮面具和他的脸轻轻贴合，完全感觉不到重量。现在的他是一个身高 186，体型微胖的中年男子，一头乌黑的卷发被改成了金色微秃的散发，宽大的衣裳隐藏住原本修长且有肌肉的身型。他显然对自己刚在手机里捏出来的脸十分满意，尤其是那满脸的雀斑和额头的皱纹，仿佛刚进入某个 RPG 游戏。他再次检视了一下自身状况，确认没有露出破绽后，就按照卢瑟的指示，头也不回地离开洗手间，去向了开往纽约航班的登机口。他没看到的是，一名黑色卷发的清洁工，进入他刚刚所在的隔间，迅速地将他的衣物收走了。

纽约肯尼迪机场，新闻里传来波士顿洛根机场骚乱和封锁的突发消息，一名黑发男子受到了枪击，身上的衣着正是教授留在卫生间的，同时机场方面也收到了匿名的恐吓信。「你听说了吗？据说袭击者还没被抓到。」「不会吧，波士顿警方是干什么吃的。」路人也在议论纷纷。「看来卢瑟的直觉还挺准。」教授卸下了伪装，穿上卢瑟专门定制的高级风衣，准备通过海关。「滴，识别失败。」莫里亚蒂眉头一皱，将护照再次放上机器。「滴，识别失败，请走人工通道。」莫里亚蒂攥紧拳头，额头微微地沁出一丝冷汗。「滴，验证成功，请通过。」教授松了一口气。时间卡得刚刚好，看来这次卢瑟和教授棋高一着，对方已经来不及故技重施了，自己刚刚不过是遇到了正常的技术故障。

此时卢瑟的手机再次响起，机场所有的广告牌和电视突然全换成了卢瑟穿着沙滩裤在夏威夷冲浪的场景，背景音「旅行无忧就找卢瑟保险」。「刚才真的是好险哪。」「不是机械故障，是你搞的鬼？怎么，又不想让我去了？」「嘿，怎么可能。果然如我所料，你的签证和护照信息被篡改封存了，我也是及时帮你修正了。要不是我你可能得在机场做笔录了。」教授冷哼一声，卢瑟得意洋洋的样子瞬间像被泼了盆冷水。「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我的手很难伸到北京，但是他们就不一定了，你小心点。」

终于，飞机起飞了。望着舷窗外纽约在夜幕中燃起的点点灯火逐渐褪去，黑夜慢慢地覆盖，教授也不禁感到有一丝疲倦。他合上眼，如同关机一般沉沉睡去。

散淡人挑重担

正当莫里亚蒂教授所乘坐的航班艰难地飞越北冰洋上空时，舷窗外刺目的冰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映照着下方浩瀚的白色荒原。遥远的北京中南海深处，一场罕见的紧急会议正在进行。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秋日的肃杀，会议室内的气氛却比户外的气温更加凝重。中央领导的决策过程外人无从得知，最终下发的会议精神简明扼要，却字字千钧：

「… …对于此次的 AI『葬礼』事件，要积极引导舆论导向，维护社会稳定… …防止事件影响扩大化，干扰人民正常工作生活秩序… …加强网络安全和人工智能领域的监管力度，尽快完善并健全相关法律法规体系… …即日起成立专项调查组，全面彻查此次事件。专案组成员由公安部及相关部委会商后决定… …」

这份旨在稳住大局、划清界限的指令迅速下达。几乎与此同时，在公安部某间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一场关系着专案组命运的人事讨论也在进行。

「老赵啊，」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属于主管人事的张处长。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眉头紧锁，「这次专案组组长的担子……沉得压手啊。谁扛？」

被称作老赵的刑侦局副局长赵卫国叹了口气，手指烦躁地敲打着桌面：「还能有谁啊？这烫手的山芋，除了刑侦总队那个『怪胎』毛鼎，谁还敢接？谁还能接？」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这案子背后水深得吓人，AI 核心挂了，搅得全球都不安宁，凶手在暗我们在明。更邪门的是，上头还硬塞了个美国来的教授进来协助调查！既要真能破案找出凶手，还得确保那洋教授手别伸得太长，核心技术别被顺走，国家机密更不能漏半点风声……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对面的人显然也是知情者，点头附和：「可不是嘛。毛鼎那小子……脑瓜子是灵光。上次那个『拼音案』，玄乎得跟鬼故事似的，不也就他揪住了狐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