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按住激动的林悦，对顾沉舟礼貌性地弯了弯唇角。

“抱歉，我朋友情绪有些激动。”

“不介意拼桌，请随意。”

顾沉舟猛地低下头去，军帽帽檐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我看见他喉结滚动了几下，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

他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本就整齐的餐具，把每根筷子都重新对齐，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清：

“该道歉的是我……”

“一直都是我对不起你。”

林悦气得眼眶发红：“晚晚，你就这么原谅他了？”

不是原谅。

只是不在乎了。

比起和顾少将的陈年旧账，我更在意面前这锅熬了八小时的野生菌汤。

总不能因为一个过往之人，就辜负期待已久的美食。

我和林悦只点了三样菜，顾沉舟却点了满满一桌。

他习惯性地盛了碗土鸡汤，仔细挑出里面的生姜，又将最大块的鸡腿肉夹到我碗里。

“趁热吃，你以前最喜欢这家的汤。”

我将那块鸡肉轻轻拨回他面前：“我对鸡肉过敏。”

“怎么会？”他愣住，“你以前每次值完夜班都要喝鸡汤……”

是啊，曾经我也以为，习惯会是一辈子的事。

可不知从何时起，一切都变了。

刚从边境回来的那几年，我成了整个军区的笑柄。

他们说我不自量力，千里追夫还被抛弃；

说我想攀高枝，结果摔得粉身碎骨；

更难听的说我是祸水，耽误了顾沉舟的大好前程。

“江院长那么德高望重，怎么养出这么个女儿？”

“听说她当初拿着手术刀要***，真是疯了……”

这些流言传到顾沉舟耳中时，据说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无聊”，从未为我说过一句话。

我在流言蜚语中挣扎，好几次都觉得撑不下去了。

但父亲总是说：“日子要一天天过，伤口总会结痂。”

我重新拿起手术刀，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工作。

在急诊科连续值班，参与重大抢救，带队支援灾区医疗。

渐渐地，再没人叫我“顾少将的前妻”。

他们叫我“江医生”，

他们说“江医生做手术特别稳”、“江医生昨天又救回一条命”。

像父亲说的那样，日子真的在变好。

连带着我的口味也变了。

从前最爱的鸡汤，现在闻到就觉得反胃。

就像对顾沉舟这个人，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恨，终究都随风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