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我接到了18个租客里的第5个电话。

是李姐。

“雨薇啊，你弟弟到底靠不靠谱？我昨天给他打电话说马桶漏水，他说他不知道怎么弄，让我自己找人修。我说费用谁出，他说他考虑考虑。这都一天了，还在考虑！”

“李姐，您直接找物业吧，费用让我弟出。”

“他说他不出！”

“那您按合同来，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李姐叹了口气：“我租了你奶奶的房子8年了，以前你在，什么事都处理得妥妥当当。现在换了你弟弟，一塌糊涂。”

“以后就是这样了。”

“唉……”

我挂了电话。

一分钟后，弟弟打来了。

我没拉黑吗？

我看了一眼，是从我妈的手机打来的。

我接了。

“姐！你能不能管管那些租客？一天到晚给我打电话！我烦死了！”

“那是你的租客。”

“我不知道怎么弄！”

“你可以学。”

“学什么学？我哪有时间？”

“那你就请人。”

“请人要花钱！”

“那是你的事。”

“姐！你是我姐！你帮帮我怎么了？”

我沉默了几秒。

“小杰，你还记得你昨天说的话吗？”

“什么话？”

“你说，我一个女的，要房子干嘛。”

电话那头安静了。

“你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我……”

“你说得对。”我开口，“我是泼出去的水。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家的事，跟我没关系。”

我挂断了电话。

下午，我去了一趟银行。

我把这15年所有的转账记录都打印了出来。

厚厚一沓。

每一笔代缴的税费。

每一笔代付的维修费。

每一笔代交的物业费。

加起来，53万。

我还找出了所有的收据和发票。

一张一张，按时间顺序整理好。

然后我拍了照，存进手机。

发给了小张。

“这是什么？”

“我的证据。”

“你要打官司？”

“先不打。先让他们自己乱一阵。”

“然后呢？”

“然后，等他们来求我。”

“会来吗？”

我笑了笑。

“18个租客，我弟弟连一个热水器都修不好。你说呢？”

晚上，我正在做饭，门铃响了。

打开门，是我爸。

他一脸疲惫，手里提着水果。

“雨薇，爸来看看你。”

我让开身，让他进来。

“有事？”

“没事，就是……想跟你聊聊。”

他坐在沙发上，半天没说话。

我继续做饭。

“雨薇。”

“嗯。”

“你是不是真的很生气？”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

“爸，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我不帮奶奶收租，这15年，你们会让小杰去吗？”

我爸愣住了。

“这……”

“你们会让他每个月跑20套房子，收租、维修、交税吗？”

“小杰……他不太会弄这些……”

“所以你们就让我去。”

“你比较细心……”

“我比较细心。”我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所以我就该白干15年，一分钱不拿，最后一套房都分不到？”

我爸低下头，说不出话。

“爸，我不怪你。”我继续做饭，“但我也不会再傻了。”

“雨薇……”

“你回去吧。跟奶奶说，53万，什么时候还我，什么时候我们再说别的。”

我爸站起来，站了很久。

最后，他叹了口气，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发现自己的眼眶有点湿。

但我没哭。

我已经过了哭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