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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若彩虹大结局 主角叶鲤宁倪年结局第8章

2021-02-25 17:50:37 作者:三文愚
  • 斯人若彩虹 斯人若彩虹

    温文尔雅天文学家VS温婉甜美小护士的爱情童话。京中深巷的裁缝铺里,迷迭幽香,他手法准确、拿捏得体地为她量身;安静宁谧的护士站前,灯光荧白,他左手执笔落字,留下她的三围尺寸;探索宇宙的大学讲堂,如梦方醒,他侃侃而谈,顷刻间带走她全部心跳。叶鲤宁,鱼字鲤,宝盖宁。倪年呼吸困难地想,他像温柔绵长的白昼,也像纵人耽溺的永夜。三年前的短暂奇遇,倪年并不知道,叶鲤宁却对她有了好奇。更令他心有戚戚的,是他曾经好奇星空,就爱上了星空。或许他是座矗立在海岸线附近的白色灯塔,经年累月,只为等候一艘靠岸的船只。转瞬即逝的相遇,也要相遇。纵横四海的陌路,哪怕众里寻他,也依然要找到你。

    三文愚 状态:已完结 类型: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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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若彩虹》 章节介绍

《斯人若彩虹》是作者三文愚呕心沥血的一部作品,故事情节丝丝相扣、设计严谨,抽丝剥茧引人入胜,可见三文愚独具匠心。小说《斯人若彩虹》第8章主要讲述的是:倪年的这天过得愁肠百结。先是起床便在卫生间内不小心摔了一跤,脑门磕出老大一片瘀青不说,连走.........

《斯人若彩虹》 恰似温柔 在线试读

倪年的这天过得愁肠百结。

先是起床便在卫生间内不小心摔了一跤,脑门磕出老大一片瘀青不说,连走路都发晕。晃悠悠出门,挤上地铁才发现,刚买的奶黄包落在早餐店里了……

忍着头晕目眩和饥肠辘辘的双重夹击来到医院,在住院部楼底下,接到了雷蕾的电话。

“报告师娘,上回咱们在密云拍的照片,都已经筛选出来做完后期了!一套二十张,叶老师亲自择优挑选、监督制作的,成品不日即可在网站上架。”

她指的网站,即9?。此前叶鲤宁和队伍商量过,将从大伙儿拍摄的作品中选取一部分制成明信片,提供给倪年的网站参与义卖。

“是吗?太棒了。”倪年捂着脑门上可怖的青紫,走过人来人往的大厅,喜悦感溢于言表,“替网站同伴谢谢你们,辛苦了!下次给你们带烤饼干。”

“自己人别见外嘛,再说了,叶老师有请我们吃麻小!”雷蕾嘿嘿嘿了会儿,左右思量,还是忍不住打探,“呃,师娘,不是我八卦啦……你和叶老师最近,是不是吵架了啊?”

吵架?不算,但的确,疑似赌气?倪年感觉自己被问住。

“师娘,我知道叶老师在审美方面单一得发指,根本就是一人分饰黑白双煞。所以如果你是要他穿件娇俏紫的衣裳出门,我说句公道话,这有点难……”

“不是啊。”倪年被她的脑洞惹笑。

雷蕾抖完机灵,还是挺发愁的:“唉,可是叶老师最近真的不太对劲!看着跟失恋似的,也没见他和你约个会吃个饭,我真的好怕他被你甩了。”

为什么就不会是他把我甩了?脑袋发晕的人疑惑。

这气度大过天的人一旦钻起牛角尖来,真是难以捉摸。结束通话,倪年在上行的电梯里暗想,叶鲤宁那家伙,不至于因为当时的情况下她自我保护式的本能决定,就玻璃心成这样啊?

可听雷蕾的意思……倪年翻出通讯录,目光柔软地降落在那名字上。

叶鲤宁这个人,哪儿都好,或许正是因为太好,反而会让她在关键时刻产生怯意。

她的确忌惮他的恻隐之情。

怜悯心是会误导人的,能让人在某个时刻松懈防备,从而倾斜意识的天平,她不能算计他。何况,仗着自揭伤疤抑或贩卖苦难来换取什么,这样的以物易物,她不喜欢。

但此刻站在电梯平稳运行的轿厢中,倪年突然想起当年拒绝陈勒他们的帮助时,司徒今曾拎了把椅子坐到她面前,手敲烟盒倒出一根烟,又冷又热地说:“浪费是一种罪过。”

当命运向你垂青时,你应当有所回应——或许,便是指的这个意思了。到达楼层,她闭眼深呼吸,随后边拨号码边走了出去,结果前方突然袭来的猛烈撞击,却将她整个人狠狠撂回了电梯里。

一场发生在产科六病区的恶劣闹事,伤及数人,最严重的副主任甚至被送进了急诊重症监护室。倪年是在混乱中遭受的殃及,人更晕乎了不说,左脚踝还崴出个不小的包。她判断自己应该能撑住,但还是被护士长遣回了家。

此刻,她单脚跳回沙发坐下,把重新过了遍水的毛巾敷到脚踝,又拧开药膏,打算将膝盖、胳膊上几处擦伤再抹一轮。门铃响时,以为是出门去超市忘带钥匙的倪哲,她慢慢吞吞地瘸过去开门,然而见到来者的刹那,倪年好一阵蒙。

眨眨眼,居然不是错觉。

“叶……叶……老师。”

叶鲤宁扶着门框,连呼吸都没捣匀,看着她,目光深蕴:“怎么关机?”

“手机摔了。”

他没辙,却侧过头去松了口气。

倪年一时消化不掉这样的从天而降,即刻思索的,却是自己此时此刻的差评模样——倪哲的旧T恤和平角短裤,披头散发,一股子药味,一个大写加粗的不修边幅。

“我能进屋吗?”

“当……当然……请进。”

倪年关上门,足足慢了整个八拍才转过来。

叶鲤宁停在矮几边,视线逡巡:“你在擦药。”

“嗯。我去给你倒——”

他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似的往沙发上一坐,利索地拾过药膏:“水不要,你过来。”

她“哦”了一声,三两下蹦过去。他扶她坐下,男女授受不亲的意识相当单薄,直接抬了她的两条腿架到自己大腿上,然后端着一副六根清净的超脱表情,给她一点点涂拭伤口。屋里打着冷气,待久了,她腿部肌肤便相应偏凉,那样光溜溜地搁在他温热结实的大腿上,肢体接触带来的微妙感觉,让倪年怂得大气都不敢出。稍有瑟缩,就被他用手掌摁住,一级严肃的口气:“别乱动。”

她悄悄扁嘴。

过两秒,他又自省似的换了口吻:“我弄疼你了?”

这话听上去怎么就那么奇怪呢,倪年摇摇头,对他这份送上门的担心其实暗喜:“你去医院找过我?”

似乎对自己被家暴了一般的惨状十分知情。

“嗯。”

“护士长给的地址啊?”

叶鲤宁连眼皮都没抬,冷哼了声:“一个男人连自己女朋友家住哪儿都不清楚,你不怕穿帮吗?”

“……”

醉了,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惦记着穿帮?思维要不要这么缜密,考虑用不用如此周全?

“你放了退换货卡片在那个印章盒里,上面有详细地址。”

“哦。”倪年点点头,寻思着他们之间,似乎还有一个膈应彼此的结,“那你找我什么事情?”

“一会儿再说。”叶鲤宁放下药膏,伸长胳膊拿来毛巾,敷到她伤势不轻的脚踝外侧,像个有模有样的医者,“经常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

他俯着头颅,后颈到肩背的线条像道隽永的弧,耐人寻味。倪年两掌撑在身侧,欣赏着那条触手可及的曲线,心里忽然间就满了:“我还好,第一次碰到这么失控的场面,现在只希望咱们主任尽快好起来。”

“委屈吗?”

从进屋起,他就鲜少与她眼神交流,这下突然抬头,专一地看她,那份潜伏在目光深处的确切的优柔,让人很难逃得过。罢了,倪年扪心自省,的确早在很久之前,她就被困住了,挣扎也没用,已经晚了。他那样问,她便耸耸肩,照实了说:“经得住,对我来说,这都不是多委屈的事。”

换做一星期前,叶鲤宁或许并不能听明白,或许还会追问。但现在,他只想跳过这些:“还有哪里伤到?”

其实还跌到了尾椎,但这部位不太适合提,她便说没有了。叶鲤宁冷笑一声,探出指尖去摸她的额头,眉头拧得能弄死只蚊蝇:“你是当我瞎呢,还是瞎呢,或者是瞎呢?”

“哦,你说这个?这是我早晨在家自己摔跤磕的。”

“几天没见到我,你就变笨了。”他冷嘲上瘾,拇指还停歇在那片瘀青处来回,“不可思议。”

“……”

倪哲进屋时,眼前呈现的景象,便是自家长姐一副要跳起来打人的气不过的模样。待看清摁着他姐两条小腿的男人后,震惊程度比倪年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叶……叶老师?你怎么来了?”

叶鲤宁整装坐好,派头一瞬间便正经得要命:“我开车来的。”

这……这是什么对话套路……倪哲汗,再瞥眼姐姐,怎么说呢,那副私会情郎被撞破般的尴尬感,简直能辐射掉整个小区……

显然,他这个年轻人回来的不是时候啊……但是三个人桩似的杵着太诡异了,倪哲抓抓脑袋,救场说:“我买了只鸭子,晚上打算做姜母鸭,叶老师想尝尝我的手艺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那我去准备!”他拎着满手东西往厨房躲去,虽然他也不晓得自己作为主人有什么可避嫌的,迈了两步又记起来,“姐,你不是头晕吗?回屋躺着吧,睡一会儿,到点我叫你。”

在弟弟面前节操尽毁,倪年愁得一直垂着眼睛挠脑门:“没事,不怎么晕了。”

“我扶你去休息。”叶鲤宁插手进来找存在感,倪年被他引着瘸了两步,“我不困啊。”

“要我哄你?”

当然不用!不过她有点好奇:“看不出来,你还会唱催眠曲哦?”

“不会。”叶鲤宁否认得飞快,接着不卑不亢地秀出杀手锏,“我可以背圆周率。”

“……”

再见来不及挥手。

厨房里,倪哲在给老姜去皮,叶鲤宁走近问有什么能帮忙的,他便告诉他米桶的位置。叶鲤宁端着锅胆在水槽前淘米,细算起来,倪哲这小伙子差不多小了自己快有一轮,但在灶台前颇具架势,不慌不怵,与之相比,的确惭愧。他按此前倪年教的方法,盛好足够比例的水,放进锅内合上盖子,就在阅读功能选项的微弱罅隙里,他捕获一则直率的问询。

“叶老师,你喜欢我姐姐吗?”

叶鲤宁摁下精华煮,像摁下一个没悬念的开关:“我喜欢。”

他说完,侧脸过来与倪哲相视,片刻后,各自扬笑。

倪哲低下头,把块块老姜摆到水里洗净:“我呢……不会干涉姐姐感情上的事,但前提是,对方必须是一个好人。”

“我看着像好人吗?”

倪哲当真思考起来,最后,十分狡猾地答曰:“不像坏人。”

叶鲤宁抱臂倚着流理台边缘,剑眉一抻:“我同意。”

倪哲闷声笑。

“能和我说说你姐姐吗?”

“好啊。”倪哲一边洗姜,一边自由发挥,“我姐姐这个人吧,叶老师你别看她现在好像斯斯文文的,小时候可皮了,爬起树来比猴子精还利索。总是不肯安分下来练琴,每次爸爸在院子里哼戏唱,她倒是来劲了,在书房里故意将琴拉得荒腔走板,和爸爸打对台。爸爸非但不生气,还觉得那是中西方艺术的碰撞,恨不得回回都动笔写个千字赏析……

“我总以为她会和爸爸一样立志做个警察,没想到居然收起性子,学了产科护理。姐姐说以后要进产房做助产士,我知道,她的所有决定都和妈妈有关。

“我的生日是妈妈的忌日。生产过程中发生了凶险的疾症,她去世了。我姐她多半是想着,虽然和妈妈的母女缘分很浅,但还是想在这个世界找到一个方式,让妈妈知道,她是爱她的,且永远怀念。

“她就是这样的人。心里装得很满,但又不稀罕说。大事上很能忍,很要强,哪怕是三年前家里出了变故,爸爸他……我姐她也不在我面前冒一滴泪。

“她有多舍不得老家的房子,我知道。那天我从学校放学,却四处找不着她,直到第二天才联络上。她在电话里跟我说,她在华山。

“她一个人去爬了那条长空栈道,爸爸生前答应过,等放了暑假陪她去的。就是那天,她站在刮着风的西岳山顶对我说‘阿哲,我们去北京’。”

倪哲把姜块捞到砧板上放着,对凝神聆听的人最后说:“这大概就是我的姐姐了,一个能走悬崖峭壁的护理工作者。”

倪年在饭点时刻被叫醒,倪哲念她腿脚不方便,就盛了饭菜端到房里。高压锅炖出的姜母鸭滋味鲜美,鸭肉软嫩,她吃得特别尽兴。倪哲进来收碗筷时,她掩住嘴巴低声打听:“叶老师走了吗?”

“我没走。”

“……”

倪年探探脑袋,原来叶鲤宁就在房门口。

倪哲出去,他进来,跟换岗似的。房间很小,他一走近,好像所有东西都更挤了。床头柜上有倪和平和魏伊人的结婚照,倪年察觉到他的目光所向,便虚荣地说:“这位是我妈妈,是不是特漂亮?”

他颔首,刹那莞尔:“你也漂亮。”

她看见他的眼神从相片游移到自己脸上,那短暂须臾,却像段柔情似水的过渡。她想,一定是自己吃饱了的缘故,胃里不空,心底就滋生出出乎寻常的意志。在这个谁也不曾设想的当下,她决定伸手抓住他。

“叶鲤宁……”她抓着他的小臂,扬起的脸庞下,玉颈修长:“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这么巧,我今天过来,也是有一件事情,必须亲口告诉你。”

她眼里闪着神往的光:“我先说。”

他不同意:“我先说。”

她还想再争取,却被轻声打断。

“倪年。”他唤。

她忽然便连眨眼都不敢了。

“在多变的世界里维持不变的关系,这是人们所缺少的,也恰恰是人们所需要的。但我只需要你知道——”叶鲤宁站在床边,滚烫的掌心拂上她同样滚烫的脸颊,那样呵护,那样亲昵,他说,“从今往后,不管未来有多莫测,人生有多曲折,我是你可以期待的部分。”

接连两日,国内众多天文学者齐聚香山饭店参加科学会议,研讨中国眼下及未来的探测暗物质和暗能量计划。

作为过去半个世纪天文学领域最重要的发现,中国“探暗”的观测与实验研究是近几年才起步的,此前基本只能做一些理论上的研究,提出了不少模型。虽然目前学界相信暗物质和暗能量的存在,但关于它们到底是什么,仍然没有达成共识。包括叶鲤宁在内的诸多理论天文学家认为,尽管理论研究至关重要,然而接下去更重要的应该是实验和探测研究。

可喜的是,目前国内的两所高校暗物质探测实验室相继发表了一些实验结果,而这些结果与国际同类实验的水平已经非常接近。

第二日下午的半天会议,两家实验室就提出了更为大胆,也更加长远的目标。叶鲤宁中途离席接一个重要电话时,会议室里正在谈论中科院高能所计划在西藏阿里天文台建设一个用于探测微波背景辐射的射电望远镜。

那通电话讲了二十多分钟,叶鲤宁转身往回走了没几步,才发现竖在后方的身影。管泽怡一袭素色工作装,项上挂着和他一样的出席证,像是原地待了许久,默默含笑。她指指另一间会议室,示意自己在那边开会。

“前两天在A.P.O.D(NASA天文摄影每日一图)上又看到你的片子了。”管泽怡说。

叶鲤宁笑不露齿,拍出满意的作品就顺手投个稿,娱己娱人。他的表情其实很小,整个人却奕奕有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管泽怡不由一怔,遂调侃道:“我猜猜——最近应当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何出此言?”

“瞧你的模样,挺人逢喜事精神爽的。”

叶鲤宁没否认,点头。

她已经读不明白这个人了——或许压根从未读懂过,但还是能轻而易举捏到八分,心有所属,意便张弛有度,形就潇洒自如。

“上午碰到你们组的头儿,听他说你们明天往云南去。”

“丽江那边有会。”

“那三千万,岂不是又要被你撂给别人了?”管泽怡念及那只拽上天的黑猫警长,“那家伙现在还挠人吗?”

叶鲤宁便相应回忆了下:“很久没犯浑了。”

“昔年在我胳膊上抓的血条子,我可还记着呢。”很快,她从对方的情态中意会出,这是又到了话题结束的时候,她干巴巴地笑道,“叶鲤宁,咱们现在……怎么好像只能在工作场合碰面了。”

管泽怡抱着小臂,希望自己看起来很OK。她是明白人,产后这个男人来探望她,只不过是替远在美国的老同学代送慰问。哪怕第一次礼到人没到,第二次也给补上,那是他受人之托的原则。连满月酒,也是她明里暗里托了其他人诓他,他才会出现的,然而最后却没有留下来吃饭。

过去几年至如今,她结了婚,又离了婚,也生了小孩,自认早就看淡了那段异国旧梦,这不假。然而现在,从这男人眼中看见另一片鲜花盛开的春天,她心底悄然滋生的酸楚与焦虑,也不假。

人心复杂,概莫如是啊。

这次去云南除了开会,还有部分项目上的事情需要坐地研究,少说十天半月才能回来。陈政作为三千万的第二铲屎官,接到电话后,便习以为常地来叶鲤宁住处提走猫笼,临走时不忘自我调侃:“我一个堂堂老字号制衣作坊第四代老板,陈家长孙,技艺超群,偏落得给你家猫太爷做首席接盘侠的地步……”

叶鲤宁对笼内拉着脸的三千万嘱咐:“听话。”又拍拍铁杆发小的肩,关门前微微一笑,“不送了。”

“……”

陈政杵在门外抬了下眼镜腿。

什……什么幺蛾子?叶鲤宁居然没事冲他笑?笑点在哪里?想吓唬谁啊?

落日西斜,城市天色将晚。卧室里敞着只还没理完的行李箱,叶鲤宁人却在厨房,就着油烟机上那盏懒散的照明灯,守着电磁炉上的一口小锅。手机大剌剌地躺在一旁,像个已经取笑他多时的侍卫,他终于伸手拿过它,拨完号贴到耳郭。

他在心里读秒,一秒两秒三秒,美妙又煎熬。

“喂。”

叶鲤宁唇角应声扯开一道弧线,问得比周遭环境还清还静:“在做什么?”

倪年那头人声嘈杂,她挖下一块米饭,入口前如实说:“在食堂吃饭呢,你呢?”

“在煮面,等水开。”

他压低目光,看着锅底密密麻麻的气泡,仿佛感同身受。

“又吃面。”她笑。

“吃饭需要做菜。”

“放手学啊,你那么聪明,回头让倪哲教你。”

水沸,叶鲤宁放了把挂面进锅,拿筷子搅散开来,瞬间软化了的面条在翻涌的滚水中你侬我侬。

“你教我。”

倪年只觉得耳朵痒,好生咽完饭菜才回:“也行啊。”

得以应允,那抿在唇边的笑意便更深了,他边问她的脚伤,边把准备好的配菜一一下锅,末了交代着:“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去云南。”

“唔,知道,前两天你在微信和我提过了。”

“照顾好自己,我会给你打电话。”

“好。”倪年放下筷子低头捂住脑门,幸好同桌吃饭的同事们聊八卦聊得正起劲,没人关注她可疑的样子,“如果忙的话就不用了,你……认真工作。”

他也说:“好。”

过了一会儿他又叫她:“倪年。”

“嗯?”

他关掉炉子,单手往碗中夹面条,鼻间嗅着面汤惹人的香味,食欲让有些话变得容易。

“你让我满足。”

她像被什么致命又无解的东西突然击中了一样,胸口炽热——哎呀呀,分明就是他让她招架不住。

挂了电话,叶鲤宁也懒得走动,索性就站在流理台边吃面。他专心致志,其实神思远游,像这些天来无数次的分神一样,想起那日自己站在她房间里和盘托出,终于如释重负:“该你了,你刚才说有事要告诉我。”

她眼底泫然,那份水色氤氲像是下一刻便会淹没他。她却迅速低头用手背一拭,再仰脸时,只剩下去芜存菁的笑容。

她说:“我觉得挺奇怪的,爱上你好像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这头叶鲤宁前脚刚走,那头倪年却没空闲着。除了日常倒三班要忙活,还有件重中之重的大事件终于拉开了帷幕,那就是——伍月要结婚了。

这也意味着大魔王司徒今终于要再度回国了。

然而刚从瑞士回到国内没两日,她阔别已久的帝都家乡,就用一场闷热高温招待了她……中了暑又水土不服的司徒今住在陈勒家的顶层豪宅里,对着落地窗外的鬼天气放了两百句京骂。

陈勒光着一身腱子肉走出卧室,时差还没倒过来的他往沙发上一瘫:“今儿是我伍妈的大喜日子,你消停会儿行不?”

“倪年怎么还没打电话来?”

“着急啊?急的话爷开车载你过去搭把手。”

司徒今笑得不能更鄙视:“你家‘猛禽’去年一年罚了一百多分吧?”

“笑话,我多伦多藤原拓海岂是浪得虚名?”陈勒两条长腿往茶几上交叉着一搁,双手往脑后一背,优哉游哉,“没别的,就是想得分。”

“少给我逗闷子。”司徒今见怪不怪,走过来拆了他一包挚爱的榴莲酥。陈勒掀起半边眼皮,瞅瞅对方刚换的短发造型:“你到底哪里没想明白,弄了这么个油花花的偏分头?”

“闭嘴,总比你那娘炮头新鲜。”司徒今瞟一眼对方万变不离其宗的Man Buns,见陈勒躺在那儿朝自己勾手指,不耐烦地走过去,“怎么着?”

他一骨碌起身,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到她的肚子上:“爱你。”

司徒今一脚把陈勒踹了。

作为新娘子,伍月长相底子本就好,身段又高挑,大婚这天婚纱加身,妆容无可挑剔,更是美得不像话。用陈勒那个优雅硬汉的话说,就是伍妈今天在二环抛个媚眼,能震动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一只蝴蝶,以及,要是我伴娘小老婆跟着一起抛,地球得毁灭。

伍月拿着一簇唯美的捧花,靠在倪年身上差点笑倒。

倪年脚踝崴出的伤其实没痊愈,生怕自己中途掉链子,好在一切顺顺利利。就连对结婚二字抵制到底的司徒今,在婚宴席间也是表现得相当配合——因为新娘是伍月,她允许自己发自肺腑地喜悦一天。大约是上天故意捉弄,后来司徒今好死不死地接到了伍月抛出的捧花,她原地愣足了工夫,转身就将花束扔到了倪年怀里,对她眨了个眼。

那天婚宴的高潮,是梳着偏分油头的司徒今当着新郎和全体宾客的面,把貌美如花的新娘子给强吻了。

大热天还要一身定制西装凹造型的陈勒在一旁吹口哨助兴,巴掌拍得震天响。

一桩人生大事圆满结束,剩下两个无所事事的海外侨胞,天天相约室内冰场打球。司徒今和陈勒都是NHL(北美冰球职业联赛)十几年的铁杆老粉,中学那会儿一块儿入的坑,同为东部大联盟赛区王者之师多伦多枫叶的忠实拥趸。据陈勒说,当年他家计划移民前夕,他爹摆了一张世界地图在他面前任其挑选,他哪儿也没看,就选了多伦多。

简直是为一项运动爱一座城市的典范教学。

连续打了几天冰球,总归疲乏,于是今日休战。日上三竿时,饥肠辘辘的陈勒爬出卧室,在偌大的房子里找了一圈,都没看见司徒今的踪影。等发现冰箱门上的那张便条时,陈勒彻底蒙了,也彻底醒了。

一分钟后,值完大夜班正在家补觉的倪年也被吵醒了。

“小老婆,糟了。”

“啊……什么?”

“呼——”

“别瞎叹气,先说事。”

“司徒一个人去福利院了。”

“……”

指望接着睡回笼觉的人一骨碌从床上翻身坐起,脑袋瞬间空得像片火烧迹地。

倪年路远,接到急报后恨不得架双翅膀飞过来。她从出租上踉跄下车时,陈勒和伍月已经在福利院门口焦灼良久。

谁也没有料到,司徒今这个极其讲究距离感的孤僻分子,会在一个正常醒来的早晨,突发奇想地独自一人上福利院拜访。然而不论她是灵魂出窍还是脑子进水,抑或是受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强烈感召,总之其余三人目前的思路相当简单——要死一起死,不允许单干。

陈勒朝两位姐妹拟了个见招拆招的表情,然后自个儿却在胸前画了个心理暗示般的十字……

还是上次倪年带叶鲤宁来过的那间小教室,没有在用,门却大开着,像个终于瞒不住了的口子。倪年走在最前面,毫不费力地一眼望见目标——司徒今坐在讲台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凝固成一块素描课上的人像石膏。就那样坐着,脚下踩了只凳子,纹丝不动。

不远的距离,有个佝偻背影临窗站着,身上每块骨头都写满了无言以对。

如果他们仨前一秒还心存侥幸的话,当下是彻底认命了。

脚步声惊扰了疑似坐化的司徒今,也惊扰了窗边的司徒明。中年男人的行动比往常要迟缓很多,半晌才彻底转过身,又花了漫长的时间,辨认出眼前扎着头发的青年男子,竟是从前胡闹顽皮的陈家少年。

“你是……陈勒吗?”

“是我,我是阿勒。明叔,好久不见。”陈勒招了个手,复又抄回袋里,笑着耸了下肩,“您还好吗?”

一个简单至极的问候,竟叫人像遇到了困扰半生的难题。司徒明没有走上前来,只拿手背摁了摁眼角,再面对时,笑容里满是岁月蹉跎的痕迹:“好,好!你和小今,你们,都长大了……”

“十多年了,该长大了。”陈勒应着。

那边,冷眼旁观的司徒今嘴角一扯,讽刺大过表情本身的含义。她目光如晦,轮流盯了三人各一眼,又用足了时间沉默周旋,那隐而不发的模样,令他们越发惴惴不安。

司徒今的开场白是:“谁的主意?”

“司徒,其实这件事情……”

“我问谁的主意?”她打断伍月。

陈勒拍了下伍月的肩膀,自己走到司徒今面前停下,顿了顿说:“我的。”

“你的?”

“我的。”

她盯着他,眼神又冷又硬,而他在这种时候,竟是少见却清晰的沉着。他们僵持对峙,像一方极地冰山恰逢了极光。司徒今突然抬脚踢翻了凳子,双手将陈勒狠狠一推,自己从讲台上跳下来,浑身戾气地逼着他:“成心跟我作对是吧?陈勒,你第一天认识我?”

他由着她吼,只一五一十地解释:“明叔从山上下来的消息,是我当初无意间听爸妈提起的。我给了倪年、伍月你家的地址,让她们帮衬着看看。往实了说,这事是我牵的头,委的托,你别怨她俩。”

“阿勒。”

“阿勒!”

另两人异口同声地制止他顶缸。大家都清楚司徒今吃软不吃硬,性子差是一回事,其实为人是讲道理的。倪年上去拉住她:“司徒,这整件事情到头来是我们办得不仗义,没有考虑齐全,没能……”

“得劲儿不!联手拿我当猴耍!”司徒今甩开她,背过身踱了几步,点点头,怒极反笑,“行啊,行,你们能,你们仨真能……”

那边司徒明身影晃动,像是要走过来。陈勒抬手止住,又弯腰扶起方才被踢翻的凳子,口中继续未完的陈述:“伍月她们第一次见到明叔,是在你家那栋楼的四层楼道里。你爸犯病昏倒在家门口,没人发现,假如多耽误个一时半会儿,搞不好今天我们所有人都不会看到他。”

小教室没入死寂,倪年、伍月不约而同地回忆起那次胆颤心惊的送医救护。而那个曾经一心遁入空门,剃度出家,最后又回到万丈红尘的中年男人,只能情何以堪地耷拉着项背。面对十年未见的女儿,他卑微,激动,又怯懦。

司徒今“哈”的一声解除沉默。

她转身过来,食指一下一下戳在陈勒肩头,眼眶都要眦裂:“你给我弄清楚了,一个抛妻弃女的懦夫,一个破坏俗世幸福成全自我信仰的自私鬼,他的死活与我何干?我会稀罕见他?怎么不干脆糟践在那破寺庙里,这辈子都别上赶着回来啊!”

那汹涌而出的愤怒如此强烈,房间四周炸着回声,倪年心惊肉跳,伍月听得难受。与之形成对比的,是陈勒为之神伤的黯然:“你何必这样死磕自己。”

他被死死盯着。

“作为丈夫、父亲,明叔不值得原谅。你恨他自私自利,恨他不负责任,都行!我甚至可以帮着你一起怨恨,爱谁谁!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帮不了你,司徒……”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懂她,以至于那双向来不计风云的眸子里,突然多了些哀伤,“承认你一直想念他,有那么难吗?”

世间似是再无声息,一种悲壮的安宁。

司徒今切着齿,颊边不住地抽搐:“你有种给我再说一次!”

“司徒今,你总以为自己大马金刀,但在我眼里,你胆子最小了。”

“阿勒,你别逼她!”倪年飞快地隔开他俩,反身紧紧抱住开始发抖的短发女人,那种情绪即将崩坏的悲戚感,源源不绝地传到她的躯壳里,瞬间浸酸了四肢百骸。伍月在一旁红透了眼,她泪点最低她认了:“司徒你听我说,咱们办这些事,不论是明叔、网站还是福利院,都不是为了要伤害你。你相信我。”

“哈哈哈哈……瞒啊,接着瞒啊,他陈勒脑子有病,伍月你跟着瞎掺和什么?都闲得发慌是吧!”身子被狠狠按着,司徒今满腔怒火无处可泄,只想立马将陈勒毒打一顿,“倪年,你给我放开!”

“司徒!”

“我让你松开,听见没有?聋了是吧!”

“你冷静点好吗!”

“松开!”挣脱不了,暴怒边缘的人不堪忍受,逮谁呲谁,“行啊!行!那么你呢,倪年?是不是你爸没了,你就非得再找处地方尽孝道!”

“小今!你——”

自觉无立场的司徒明猛地喊出女儿的名字,如同惊雷。

司徒今直接顿滞。

碎裂成片的理智开始逐渐复原,她大口喘着粗气,像走失方向的人终于冲破了重重迷障。司徒今、陈勒、伍月各自一声不吭地看着倪年——倪和平三个字对她来讲意味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这样偏离控制的场面,不是在场每个人想要的。

看不出症状的人把脸一别,一心箍紧怀里的困兽,不懈劲儿,节骨眼上只轻拍着哄她:“你爸还在,所以你今天可以在这儿翻扯。我爸没了,我没得选。”

是夜。苍穹像被墨泼过一样暗透,唯有孤月凌空,甘于寂寞。高楼顶层的居住视野极佳,缭乱灯火点染出整座城市的脉络,亮无际涯。倪年独自倚着挑台栏杆,方圆附近的浮华景色尽在眼底,只因心有挂碍,所以无意赏析。

一直装聋作哑的手机突然亮起,她瞥了瞥来电姓名,眼底微澜。

是叶鲤宁。

“今天又是在哪里?”难得她先问。

“东经100°01′51″,北纬26°42′32″。”他报着地理位置,那声音从遥远的滇南传来,熟悉得,竟像从来没有离开过,“海拔3200米,一个比天还高的地方。”

“那是哪儿?”

他笑了笑,不打哑谜:“在高美古观测站。纳西族人的语言里,高美古指比天还高的地方。”

“听起来好像很美。”倪年仰头张望,可惜她这里,城市灯光太亮,亮得看不到星星。

“很宁静的高原。尘埃稀少,大气透明,几乎看不到光污染,年可观测夜有二百多天。”叶鲤宁形单影只,一个人站在东亚地区最大口径的2.4米天文光学望远镜下,所述即所见,“这是个为天文观测而生的优良台址,可惜了。”

嗯?她疑惑:“可惜什么?”

“可惜我本身是搞理论的。”

这样折腾混乱的一天,她居然被一个理论天文学家的怨言给逗笑了。

虽然如此,叶鲤宁还是坦承自己对她的猜测:“不开心?”

原来被察觉了。她没否认,但的确又不晓得该怎么解释:“预言占卜,幸好你不是星相学家。”

不想说也没关系,他只道:“再给这里的青少年学生做两场夏令营科普,我就回来了。”

“敢情高原上的星空留不住你啊。”

他站在狂野的风里,向那壮丽的银河莞尔:“留不住。”

挂掉电话,倪年觉得情绪舒缓很多,终于去而复返的陈勒推开玻璃门,她从他手中接过冰啤。

“伍月怎么说?”

“跟着呢。”他对着瓶口喝,冰凉一线入喉。

白天事件的后续,是司徒今最终带着一肚子气离开福利院。陈勒要追,被伍月一把拽住:“你省省!我去!她再搓火也不至于在大街上抽我,你就不一定了!”

陈勒苦笑着掏出烟盒,刚叼了根进嘴里,一旁的倪年对他伸手讨要:“给我一根。”

他斜斜眉毛:“你会吗?”

话虽如此,他敲出一支递过去。

倪年掳来他的打火机,咔嗒点燃。她的确不是行家,抽完第一口就呛得咳了两下:“那年我去华山,怕一个人难熬,就从家里拿了盒我爸的烟带在身上。里头大约还剩十二三支,路上一个来回,就都抽完了。”

倪和平是不准她碰的,如果他知道,大概她会被教训得狗血淋头。但那也只是如果罢了。

“大发了……”陈勒弹弹烟灰,吐烟圈时他眯起眼睛,“看不出来啊,小老婆。”

好吧,其实她远比他想象的不易折断。所以今天,是她抱住气疯了的司徒今。陈勒拿酒瓶磕了下倪年的瓶子:“司徒那些胡话,别往心里去。”

她手腕一歪磕回去:“她那人急眼时说的话,鬼才听呢。”

婉约的条风在挑台过境,两人任其逍遥,凭栏沉醉。

“小老婆,你说我是不是弄砸了?”然而还没等倪年回答,他又吐出个烟圈,自言自语道,“砸就砸了,我就爱管她。”

你管她管得还少吗?倪年好笑着看过去,他扎着发髻的侧面,是雅皮士该有的干净纯粹,却被夜色催生出几分忧郁气息。她忍不住操心道:“阿勒,你其实……”

“嘘——”他飞快比了个手势截断,确定是听到了门铃,于是灭掉烟反身去应,“大魔王回来了。”

倪年抿了抿嘴,话到喉头还是压了下去——不说穿,有时反而是种成全。

“累死老娘了。”通身是汗的伍月踉跄到挑台,歪在栏杆上吹自然风。倪年把小半瓶啤酒递给她,她脖子一仰便饮了个底朝天,然后单只眼睛瞄着瓶口,碎碎念:“你们评评理,我,一个新婚燕尔的甜蜜人妻,不在家和老公劈情操,非得穿着恨天高跟人暴走一天……我图啥?”

倪年边给她顺气边打听动态:“怎么样……”

“暂且熄了,复不复燃还两说。我这把喉咙都劝冒烟了,我容易吗我?”

“不会就你一个人回来吧?司徒呢?”

话音刚落,玻璃移门被人从内推开。司徒今绷着张脸迈出屋,炸了一天庙,那头定了型的伏帖偏分都乱了章法。她鼻尖细嗅,辨出烟草与酒的蛛丝马迹。陈勒怯生生地跟随过来,四人倾着围栏一字排开,虚空之外,盈盈洒洒万户灯火,迷惑得谁都没有话说。

就这样过了很久,久到对面那幢楼相继熄了四五个窗口的灯。

“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今天这事咱还没完。”终于张嘴,司徒今满嗓子倦意。

其余三人竟顿觉甚慰,忙异口同声地应道:“好好好。”

“我和司徒明那混账,照样桥归桥路归路。你们一个个的,都别琢磨着裹乱。”

“不不不……”

伍月赶忙弱弱地举手:“那网站和福利院……还对接吗?”

司徒今冷冷地嗤笑一声,过了半宿,才别着脸答:“两码事。”

“嗯嗯嗯!”

她眉毛一拧,把陈勒得寸进尺的胳膊肘从肩膀甩落:“滚开,别在这儿套瓷。我的麒麟臂正饥渴难耐,待会儿给你连锅端了信不信?”

陈勒哪里觉得跌份,仍是平日里不着四六的散人模样:“哎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司徒今手起刀落连踢带踹就是几发连环暴击。

“姥姥的!还真动手啊!打人不打脸,还懂不懂江湖规矩了!护驾,护驾啊!伍妈救我!”

“吾儿啊,你可长点心吧。”

一番动真格的拳脚相加,司徒今撵开那欠揍的家伙,整整挂到额前的头发。仔细歇了歇,才从外头带回来的塑料袋里拿出个什么。

纸套一抽,是根冰糖葫芦。

糖浆裹着玛瑙似的山楂,滚了层白芝麻。她把它举到倪年眼皮子底下,找了个很逊的由头:“咳……我十几年没吃这玩意儿了,你替我尝尝。”

倪年愣了片刻,突然间心领神会。

她接过咬了个红果子进嘴里,又酸又甜,咀嚼到后来,喉头阵阵发紧。

“我觉得还不错,那——”她递到司徒今嘴边。

伍月半身抻在围栏外,见她俩愉快地吃起了冰糖葫芦,无端端又被戳到了奇葩的泪点,连忙争宠似的嚷嚷:“喂喂喂,欺负我伍媚娘结婚了是吧?别光顾着吃独食,本宫也要!”

“见者有份,小爷我……”

“滚!你给我一边待着去!”

伤痕累累的陈勒被“暴徒今”斥退,索性抬头看天,目不转睛。他觉得自己看见了星星,突然福至心灵:“伍妈,我爱你——”

“爱爱爱,大半夜你小点声!”

“小老婆,我爱你——”

“我也爱你,但是大半夜你小点声。”

“司徒我……”

“Avada Kedavra(阿瓦达索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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