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imax，在一个看似平静的下午到来了。

阳光很好，病房里暖洋洋的。护士刚给我做完护理离开。苏晴和陆子峰又坐在了那张沙发上，挨得很近。

他们起初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声音模糊。后来，陆子峰似乎说了句什么逗趣的话，苏晴掩着嘴，发出一阵轻快的笑声。那笑声像针一样，扎在我的耳膜上。

然后，我看见陆子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苏晴的脸颊，眼神痴迷。

苏晴没有躲闪，反而微微仰起脸，迎了上去。

我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大脑，嗡嗡作响。

他们接吻了。

就在我的病床边，在离我不到三米的地方，忘情地、缠绵地接吻。

阳光勾勒出他们拥吻的轮廓，画面看起来甚至有些唯美。可落在我眼里，却比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还要狰狞。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凌迟。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微微分开。

苏晴的脸颊泛着红晕，靠在陆子峰的怀里，用那种我熟悉无比的、带着点撒娇的，此刻却淬着剧毒的语气说：

“要不是为了他的财产，谁愿意整天伺候一个活死人，演戏真是累死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一字不落地钻进我的耳朵里，然后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我的心脏，反复搅动。

陆子峰低笑着，吻了吻她的头发：“再忍忍，宝贝。等把他那些隐藏的资产都套出来，找到他转移资产的证据，他就没用了。到时候他死了，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享受这一切了。”

“他到底把东**哪儿了？赵明那边一直没进展。”苏晴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和贪婪。

“总会找到的。一个植物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陆子峰的语气充满了不屑和笃定，“他现在，就是个废物而已。”

废物……

活死人……

死了就能在一起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将我最后一丝幻想和侥幸，砸得粉碎。

原来如此。

原来，这三年无微不至的照顾，那些深情的眼泪和誓言，全都是演技！是一场处心积虑的、为了掠夺我财富的表演！

而陆子峰，我这个曾经推心置腹的兄弟，不仅早就和我的妻子勾搭成奸，甚至可能……那场“意外”的车祸，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刹车失灵……现在想来，处处透着蹊跷。

滔天的怒火在我胸腔里燃烧，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毁。我想跳起来，掐住他们的脖子，质问他们为什么！我想嘶吼，想毁灭！

可最终，一股极致的冰冷，压倒了那焚心的火焰。

我不能动。

我甚至不能让他们看出任何一丝我已经清醒的迹象。

他们说得对，现在的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废物，一个随时可以处理掉的障碍。一旦他们知道我恢复了意识，却还没有拿到他们想要的，他们会怎么做？会不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我“意外”死亡？

冷汗，浸透了我背后的病号服。

我必须冷静。必须隐忍。

在这场他们以为胜券在握的游戏里，我这个“活死人”，才是唯一的猎手。

从那天起，我彻底收敛了所有因为恢复感知而可能产生的微小反应。我让自己变回那个真正的、毫无知觉的植物人，连眼球在眼皮下的轻微转动，都严格控制。

我继续“沉睡”着，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调情，商量着如何瓜分我的财产，如何制造我自然死亡的假象。

与此同时，我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资产。我必须保住我的资产，那不仅仅是我半生的心血。

我记得，在出事前大概半年，因为察觉到一些商业上的风险，也出于一种未雨绸缪的本能，我确实通过数个极其隐秘的离岸公司和代持人，转移了一笔庞大的资产，涉及海内外多个账户和投资项目。这件事，我连父亲都没有透露，苏晴和陆子峰更是毫不知情，他们只是隐约有所猜测。

而唯一能证明这笔资产归属，以及启动这些资产转移指令的，是一枚特制的U盘和一组动态密码。U盘被我伪装成一个普通的金属书签，藏在了我旧宅书房——那栋我和苏晴结婚前住的，现在基本空置的别墅里，一本《百年孤独》的夹页中。动态密码则关联着我的私人加密邮箱，需要我的生物特征（指纹或虹膜）和一套复杂的指令才能触发访问。而我的手机和电脑，出事後肯定早就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邮箱大概率也被监控了。

如何联系外界？如何拿到U盘，启动转移？

机会出现在一个新来的护工身上。

她叫林晓，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眼睛很干净，做事认真，话不多。和其他被苏晴他们用钱“打点”过的护工不同，她看我的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对生命的怜悯和尊重。

她给我擦拭身体时，动作格外轻柔；她会在我“睡着”的时候，小声地读一些新闻或者散文；她甚至会发现我因为长期卧床，身体某些部位轻微的压红，然后细心地用软垫调整位置。

这是一个善良的、尚未被污染的灵魂。

我决定赌一把。

那天下午，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在帮我做手指关节的被动活动，防止肌肉萎缩。

我集中了全部的意志力，调动起那微乎其微的、刚刚恢复了一点点的，对右手中指的控制力。

动一下！就一下！我在心里疯狂地呐喊。

汗水从我的额头渗出，与其说是用力，不如说是精神极度紧绷的结果。

就在林晓快要结束**的时候，我的右手中指，极其轻微地，在她掌心蜷缩了一下。

那动作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像是无意识的神经抽搐。

但林晓的手，瞬间僵住了。

她猛地抬头，看向我的脸。我的眼睛紧闭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有额角的汗珠显示着异常。

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的手，看了足足有一分钟。

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仪器的滴答声。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再次托起我的右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顾……顾先生？您……您能听到我说话吗？如果能，您……您再动一下手指，好吗？”

又是漫长的等待。我积蓄着力量，再次让那根中指，微弱地动了一下。

“天哪……”林晓低呼一声，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恐惧。她显然知道苏晴和陆子峰的手段，也明白我“清醒”这件事可能带来的风险。

她慌乱地看了看门口，压低声音，急促地问：“您……您是清醒的？一直都能听到，看到？”

我再次动了动手指。

确认了。这不是巧合。

林晓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一种坚定的神色取代了最初的惊慌。她凑到我耳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顾先生，我……我该怎么帮您？”

成了！

巨大的狂喜和希望，像洪水般冲击着我的心脏。但我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林晓开始了一种无声的、危险的交流。

她借着帮我活动手指，将她的手掌摊开在我手下。我则用那根唯一能微弱控制的中指，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字。

速度很慢，极其耗费精力。往往一个字还没写完，我就已经虚脱。但我们没有放弃。

“书……房……《百年孤独》……书签……U盘。”

“旧……宅……地址……”

“找……陈……默。”陈默，是我真正的心腹，也是我那笔隐秘资产的直接操作者之一，他因为性格耿直，一直被陆子峰排挤在权力核心之外，目前处于半休假状态。他是唯一可能避开苏晴和陆子峰耳目，并相信我的人。

“小心……苏……陆……”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交流，我们都提心吊胆，生怕有人突然闯入。

林晓很聪明，也很谨慎。她记下了所有信息，然后利用休假的时间，偷偷去了我的旧宅，找到了那枚伪装成书签的U盘。她又几经周折，通过一个可靠的、与顾家毫无瓜葛的朋友，联系上了陈默。

当陈默那张坚毅而震惊的脸，出现在病房的监控探头里（林晓偷偷放置的微型探头）时，我知道，反击的号角，终于吹响了。